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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02月05日 星期一

“斋室印”拾趣

□ 李进学
《工人日报》(2010年02月05日 006版)

“斋室”,是古代文人读书论著、吟诗挥笔的居室。为斋室镌刻的印章,谓之“斋室印”,多见于书画、版本和简札上。最早见于记载的斋室,大概是三国时曹克的“遂志之堂”。而最早的一枚斋室印则是唐代名臣李泌所造,自此蔚成风气。

斋室的命名,颇有兴味可究。有些含有修身养性、以为戒勉之意。如李泌的“端居室”,是演绎《周礼》中“居天下之大端”一语而成,告诫自己要做个刚直正派之人。宋代书法家吴琚的“退思堂”,源出《左传》中“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强调加强自我修养,成为社会有用之才。再如,何香凝老人的“双清楼”抒心迹双清之志;红学家冯其庸的“宽堂”借“志高天亦窄,心广堂自宽”而抒怀言志。

又有以物寓意,陶冶情趣,或以金石书画而得名。历来松、竹、梅是高风亮节的象征,古人遂以此寓其斋室,表明心迹。如元代书法家赵孟頫的“松雪斋”、元代名画家王冕的“梅花屋”等皆是。清代金石学家陈介祺,一生集有古代玺印一万枚,斋名就称为“万印楼”。耐人寻味的是,清代收藏家沈韵初,梦寐以求小蓬莱阁汉石经残字,就请好友赵之谦先镌刻了“汉石经室”一印供赏;嗣后沈氏经历沧桑终于获得汉石经,使“汉石经印”名实相符,堪称斋室印中的一桩奇闻轶事。

也有些斋室名目,是用以记录某种遭遇或特定典故的。宋代大儒苏轼谪贬黄州寓居临皋亭,在亭的东坡建一堂屋,巧逢下雪之辰竣工,因而取名“东坡雪堂”闻名于世,“东坡居士”的大号即由此而来。司马光的“莹照楼”典出于晋代车胤的萤光照读。藏书家周春,因得宋刻本《陶渊明诗集》、《礼札》而喜,将书室定为“礼陶斋”,后把《礼札》舍弃,遂改书室为“宝陶斋”,继之又忍痛割爱《陶渊明集》,终而定名为“梦陶斋”。类此随书集散而易斋名的逸闻,在史籍中一时传为趣谈。

还有激励自我、发愤苦学以自警的。南宋名词人张孝祥,一生抄录诗书达六千卷,因此治印“手抄六千卷楼”,作为斋室印。明末文人张溥每见好书妙文,必抄录之,并反复熟读七遍,使之融会贯通后,随将抄稿焚毁,故而镌刻一枚名曰“七焚斋”室印,以志其攻书之法。近代学者章钰的“四当堂”斋室印,其寓意是:“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读之以当友朋;幽愤读之以当金石琴瑟”。

除上所述,在古人拥有不少的斋室印中,属于炫耀家珍一类的,当数乾隆皇帝弘历,他占有了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珣的“伯远帖”、王献之的“中秋帖”。有了这三件稀世之珍,故颜其斋室为“三希堂”,并留下一枚“三希堂精鉴玺”御印,足可佐证。斋室印中有不存在斋室,而只有印章的。明代学者文徵明,曾为自己的居处取过“友山草房”、“玉磐山舍”、“玉兰堂”、“安处斋”、“停云馆”、“悟言室”等等许多雅称,其实,正如其所言:“我之书屋多起造于印上。”这样看来,这些印章只能是文人遣兴的“文学中品”罢了。

现代一些著名学者、作家也给自己的斋室取名治印。如“绿林书屋”(鲁迅),因“正人君子”诬贬鲁迅先生为“学匪”,故他以此名反讥之。“羿楼”(柳亚子),典出于《淮南子·后羿射日篇》,羿为古代神话中的射日英雄,“日”即指当时日寇,反映了主人抗日时的理想与意愿。“寄萍堂”(齐白石),国画大师白石老人在年近半百时,因厌倦其到处漂寄的生活,遂将自己的新居取此名。《未厌居》(叶圣陶),一卷在手,其乐无穷,读来如见其人,寓取“学而不厌”之意,这恐怕是出于毕生好学的偏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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