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以快乐、幸福为人生的目标，人的一切追求、奋斗莫不最终指向此，包括苦行僧和舍己为人的人，他们在终极意义上也是追求快乐。但是，有太多的人未能把快乐变成自己的人生常态，有些人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幸福渐行渐远。

毫无疑问，快乐、幸福的人生目标高度正义。一个人如果觉得生命中快乐时空越来越小，越来越难以体验，那么不必对快乐的人生存疑，而是该驻足自问方向是否需要检讨。这是刘弢给我们的思索。他在劫后余生中，以感恩的心面对一切人和事，结果“每完成一项工作我内心就有强烈的喜悦”，他的快乐还使得“别人的天空也要阳光灿烂”了（刘弢事迹见下文）。

其实世界依然如故，改变只是刘弢的内心。这正是问题的要害，人生追求快乐、幸福的方向是该向外还是向内？

我更倾向于人性本恶，这个恶就是“自私”。比如“存在即快乐”的婴儿，对于喜好之物具备天然占有的本能。人性本恶并不可怕，它保障了人自身的存在并发展出竞争、改造自然等等人类进化的机制和动力。对于人性本恶，我们应该警惕的是自私自利的本性不能限制在“利他性利己”的范围内，是把快乐和幸福一边倒地建立在对外在东西的无限占有上。

遗憾的是，太多的现实似乎在表明，当今的人们似乎更愿意放任自私自利的本性，置快乐于物质、金钱、名位等等外在的东西之上，追求占有更多的资源和方便，追求更大的感官刺激，而忽略乃至弃绝了内向的修持。这实在是找错了方向。

应当承认，在一定量上，人离开了这些外在之物就无以自立，而且占有更多的资源的确会带来一定的快乐，但是因此就将人生的快乐全部寄托于此，就真的掉进了自掘的陷阱。

一则，人的本性决定了在外在东西面前，谁都难以逃脱“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法则，即人对物质等外在的刺激必然趋向于麻木和迟钝，就像吸食毒品，维持同样的快乐，唯有不断加大剂量。衣食住行、权利、名誉等等，好了还想更好，正所谓欲壑难填。如此恶性循环，快乐只能越来越难。

再则，这个世界物质、时空资源有限，如果快乐维系于有限的外在世界，却能求得无限的快乐，岂非谬误？而在有限的世界里多吃多占，又怎能不招人厌恶、嫉恨？嫉恨多了，灾祸不远。

但是，在拥有基本资源的情况下，向内寻求快乐则是天宽地阔的另一番景象。那就是修炼自己的内心，束缚、克制自私之心，修正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最终获得超然物外的自由自在，达到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的境界。

与外求快乐的境况迥异，内求于心是一个与外界无争的无限空间，因此快乐可以无量而持久。另一方面，超然物外者无私，无私则爱人。爱人者，其谁不爱？如此则快乐又会由外而来。

其实道理很简单，麻烦的是，人生经验不易传递，就像孩子之于教导，非到将来有刻骨铭心的教训后方才醒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