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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09年11月06日 星期一

【书与人】当可爱遇上可敬

——读王宗仁《藏地兵书》有感

袁国燕
《工人日报》(2009年11月06日 007版)

当可爱遇上可敬,当冷山遇上热血,当生命遇上死亡,当坚持遇上坚守,会是怎样的震天撼地、可歌可泣?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对我来说,西藏和藏兵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未知,遥远而神秘。一次散文笔会,一本《藏地兵书》,使那份遥远和神秘,突兀地逼近,渐渐清晰成一锤又一锤的感叹号,直击心肺。

在开往鸽子窝公园参观的车上,我结识了身边的王宗仁老师,一位上百次穿越“世界屋脊”的军旅作家。一路上,他给我讲西藏的民俗风情,讲青藏兵的生活和发生在那里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青藏高原上一个女人的故事。她的善良、坚强、纯洁,但又悲惨的人生,深深地打动了我。

现在,当我捧上这本《藏地兵书》的时候,唐古拉山和一个女人,以及许许多多青藏兵的故事,一个一个地走到了我的眼前。时刻与风雪、缺氧、沼泽、冰寒的威胁较量,终日与渗入骨髓的孤寂抗争,没有爱情,告别亲情,隔离繁华,就是一个青藏兵的生活主题。这样残酷的环境,生出了终日与发电机相伴、与孤独对抗,默默为光明而坚守的陈志军;养出了走不出心结、性格孤僻怪异的莫大平;也养出了带领运粮驼队九死一生完成任务、感天撼地的慕生忠……除了这些数不清的西部好儿郎,这里还有善良的德吉达娃阿妈“赎罪”的温泉茶水站,有小梅朵神奇的歌声,有英雄藏牦牛,有嫂镜(大嫂送给战士的镜子)带给战士的温暖和憧憬……

在深情的文字里,我被这些美好纯洁的心灵震撼了,被西藏高原的残酷震撼了,被格尔木坚守的军人和女人震撼了!同样,我也被一个汽车抛锚,随时要被饥寒和缺氧夺去生命,却把星星请到驾驶室、欣赏一缕山岚、趴在方向盘上用纸片写作的汽车兵震撼了!

语言文字的美,是开在《藏地兵书》里的雪莲花。山、河、风都被王老师赋予了生命:“山很肥,河却瘦了”,“寒风咬着夜幕的声音很刺耳”,“岁月老去,思念被制成了标本”,“那飘满雪花的灰灰的天空就像思念的伤疤”。仔细读这些句子,越咂越有味。

书中的段落也很精彩:“我站立不稳,身上特困,像刚在棉花堆里挣扎了一番后那种很没有味道的感觉,头晕乎乎的,双脚总是踩不实在,听任何一种声音都像隔了一层玻璃,嘴里仿佛噙着一个吐不出又咽不下的泡沫团。超高的雪山把躯体撞击成了一片无灵魂的羽毛。”没有直说一句高原反应的难受,却用文字把所有器官的痛苦,用最贴切的感知形容了出来,让读者感同身受。

意境和细节的美,是《藏地兵书》里的冰太阳。把温度藏在雪山背后,只用温和的光,平静地照耀,却能让整个雪山披上红霞,让人的心光芒万丈。文章中处处渗透着冰太阳般的叙述,冷隽缓慢,却牵着人的神经,把你拉到当时的情境中,仿佛你就站在主人公的旁边。“戈壁滩静悄悄。月亮仿佛有意地下降了许多,要给这两个军人更多的月色。他们踏在碎石地上的脚步声传得很远很远,也脆亮,有时不得不产生错觉:有人从远方向他们走来。”短短的几句,便勾勒出一个含情脉脉的夜晚,让景、情、人在文字里默契交融,无声胜有声……

许许多多曾经在生命禁区热血沸腾的青藏兵死去了,却永远活在王宗仁的笔下;许许多多在生命禁区报效祖国的青藏兵顽强地活下来了,他们与高原的战争也永远铭刻在王宗仁的笔下。

当可爱遇上可敬,当冷山遇上热血,当生命遇上死亡,当坚持遇上坚守……当这所有的艰难险阻和人性光辉交织碰撞,就诞生了这样一本荡气回肠的《藏地兵书》。它是一个个青藏战士生时的军功章,死时的墓志铭,更是一个军旅作家的风景线和冲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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