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收藏是否走到尽头

群仙祝寿 霍铁辉

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馆长 陈四光

宋词 王芝文

花开万点红 戴嘉林
根据统计,目前国内有组织的收藏爱好者已达8000万人,收藏的门类从古代的青铜器、陶瓷、书画,到现代的景泰蓝、紫砂、织绣、竹雕、革命史料、老照片等等,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在国内最大的网络交易平台易趣网上,每两分钟就有一件藏品成交,足见当前收藏之热。
与此同时,收藏热也带来诸多令藏家感到困惑和无奈的问题。在一电视收藏节目中,人们常常看到一件很精美的艺术品,在被判定为是现代仿品后,即被主持人的护宝锤砸得粉身碎骨。此时,观众不禁要问:如果不是古董,作为艺术品收藏就没有价值吗?当代制作的精美艺术品有没有文化内涵、值得不值得收藏呢?古玩市场的假货又怎么如此之多?
收藏品并非越久越值钱
日前,记者采访了中华民族艺术品珍品馆馆长陈四光。谈到这些让广大收藏者困惑、也颇遭人们质疑的问题时,陈四光的看法是,古玩市场亟待整顿,电视收藏节目的主旨就是打击假冒古董的仿品,但如果看了节目就以为当代艺术品没有收藏价值,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说:“恰恰相反,现在收藏现代艺术品不但能保值增值,而且正当其时。”
陈四光说,收藏界有一个说法,以前很值钱的东西,现在仍会很值钱;以前不值钱的东西,现在还是不值钱。认为只有越老的东西越值钱,这其实是走进了收藏的误区。他举例说, 清朝的一个板指会值一亿港币,而明朝的一个陶器,可能也就值2000元钱。虽然陶器是一级文物,清朝的板指是三级文物,但文物的级别与它的价值并不绝对成正比。并不是文物价值越高,经济价值就越高。明清时期,当权者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制瓷人才到景德镇,专为皇家烧制瓷器。这一时期的官窑瓷器不计成本,极为精良,在当时就身价不菲。而那时生产的民用陶器、瓷器,因做工粗糙、没有什么工艺价值,当时只卖几文钱一个。即使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其收藏价值也仍然不高,只有三五十元一件。
还有一些高古陶器,尽管有数千年的历史,但因其存世量大、制作粗劣,其价值远远低于后世的一些精稀藏品。汉代、唐代一些存世量很大的铜钱,今天在市面上也不过几毛钱一枚。而一些现代工艺的翡翠器物,却能卖到数十万元。
古玩市场假货充斥缺监管
收藏古玩虽然有可能获得极高的经济回报,但买到真正的古玩并不容易。上海年近七旬的李先生,酷爱收藏,他花毕生积蓄买了很多古玩,请专家鉴定真假,结果各说不一。最后,李先生找了五六个专家共同“会诊”,被告之全是假的,老先生当场就中风瘫痪了。
像李生生这样的遭遇并不罕见,据说现在全国近8000万收藏家,每人手里都有假文物。以红山玉器为例,红山玉器代表了中国北方最著名的新石器时代文化。日前记者在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看到,诺大的展厅里,集海峡两岸之力、数百位收藏家花费数十年、历经五代人之手收集到的红山玉器仅1368件。而根据有关粗略统计,民间成百上千的收藏者每人手中都有上千件红山玉器,其中赝品泛滥可想而之。
陈四光认为,目前古玩收藏几乎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关头。究其原因,一是伪劣的东西太多,扰乱了市场正常秩序;二是伪(鉴定)机构太多,市场缺乏对这些伪(鉴定)机构的制约机制;三是伪专家胡乱鉴定;四是拍卖行拍假也不承担责任。
事实上,有些所谓的鉴定机构,对收藏者拿出的藏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给钱,马上给你开证书。陈四光表示,目前我们没有对鉴定机构做假的任何惩罚措施,从历史流传下来的潜规则是,鉴定文物可以走眼。由此,一些所谓专家判定文物真假,只是根据“信封”的厚度,见钱说话,而且说错了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鉴定机构如此,拍卖行也可以公开拍卖假货。虽然当前古玩收藏已成为造假卖假的重灾区,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整顿市场经济秩序,还是严打假冒伪劣,乃至“3·15”消费者维权,也很难看到涉及到收藏品市场和艺术品领域的打假活动,这是由于“买假不退”千百年来古玩行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使然。
据了解,虽然相关部门在审批拍卖行时很严谨,但审批完后没有机构对拍卖行进行有效监管,法律上实际近于零监管,零制裁。而且拍卖行公开拍卖的东西可以是假的,如果顾客当真品却买到假货,不能怪拍卖行,只能自认倒霉,因为拍卖行不负责保真。
陈四光先生说,在美国、英国,拍卖行都有强大的资金放在银行作担保,如果拍卖的东西是假的话,就要赔偿40倍。如果拍1万美金的假货,就要赔偿40万美金,这使人们都不敢拍假货,拍假货损失巨大,非倒闭不可。我们国家没有这个规定,致使一些不法拍卖行有机可乘,甚至故意拍卖假货。因为拍卖真东西出去,拍卖行只有10%~15%的利润,而拍卖假文物的利润却高很多。
现实的情况是,常常是一个人发现买了假的东西不说,还拿着拍卖行的证书、专家的鉴定证书,去骗下一个人,恶性循环,导致拍卖行业的诚信机制为零。陈四光认为,对拍卖行来说,既然高昂的手续费都得到了,就应该保证拍卖的东西的真。但现在因为没有一个鉴定机构来保证所拍卖古玩的真度,所以造成一片混乱。改革开放30年来,各项事业的发展突飞猛进,收藏这个领域也不例外。但在高速发展中也存在诸多问题。造假贩假得不到根本遏制,没有制约措施,甚至无形中助长、鼓励造假卖假。曾有业内人士无奈地表示:“目前国内收藏家没有不受骗的,再不整治,这个行业已到穷途末路的关头。”
艺术品大师之作值得收藏
面对古玩收藏市场的一些乱象,热爱收藏的朋友不禁要问:除了让人看不透、摸不清的古玩外,还有没有其它既可以保值、增值又能给人以文化熏陶的收藏品呢?
按惯常的说法,收藏品包括古玩、古董,也包括现代作品,比如当代大师的牙雕、紫砂、景泰蓝等工艺品。现代艺术品是艺术品,但艺术品不一定就是收藏品。只有代表最精湛技艺的、有历史价值的、有文化价值的艺术品才是收藏品。在文物、艺术品、礼品这三大类中,现在发展状况最好的就是具有收藏价值的现代艺术品。
收藏文物需要买家有非常锐利的眼光、长年积累的经验和广泛的历史文化知识,即使这样也可能会“走眼”,上当受骗。而旅游纪念品虽然数量很大,也有一定的文化价值,但因为大部分做工粗糙,内容雷同,所以收藏的价值不大。
身为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馆长的陈四光认为,现代艺术品既能保真,经济价值又没有达到顶端,可以说收藏现代艺术品的春天正在来临。业内的说法是,好的艺术品有三贵:物贵、技贵、艺贵。物贵指艺术品的原材料贵,如玉雕、牙雕,不管雕功如何,即使单看这些作品原材料,就价值不菲。技贵,是创作者的技艺精湛,如一些艺术品的作者都是在世的工艺美术大师,他们的技艺是传统的,也是一流的,而且他们的技艺传承人并不多,真正能学到其毛皮的少之又少。如一件核桃雕刻品,物并不值钱,但雕刻非常精美,无人能比,这样的作品也很值得收藏。艺贵,指的是作品所蕴含的艺术价值。一张纸,不值几个钱,著名画家哗哗几笔画出一幅画,价值一下就上去了。一张剪纸不值钱,但大师几下剪出一个京剧脸谱或一幅清明上河图,就能卖出远远高于成本的价格。
陈四光说,这三种价值,不管哪个贵,都值得收藏。而国内现在这些工艺美术大师的作品往往是三贵合一,它们的传承人并不多,有巨大的收藏、保值价值,并且作品绝对保真。因为这些作者都在世,他们可以现场签字、照片、证明。真正的收藏家,眼光是瞄准他们的。
据有关统计,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年正以12%的幅度消亡,而且第一代的工艺美术大师也所剩不多了。目前我国约有360多个国家级大师、2800多个省级大师,他们亲手制作的工艺品每年都在升值。前年一个好的紫砂壶约值五六千元,而现在一个大师制作的紫砂壶可卖到40万元人民币,一件精美的现代瓷器价格可高达70万元。市场的需求决定了这些现代工艺品的价值,而流通就是最好的传承,这些工艺精品本身所蕴涵的丰富文化内容,又在流通中起到了一个保护、传承传统文化的作用。
正因如此,陈四光认为,收藏现代艺术品、收藏大师的作品目前正是最好时机。因为这些艺术品的经济价值还没达到顶点,再过三年五年,当现存的大师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们作品的经济价值将越来越显现。
流通是对文化最好的传承
中国有古老的文明,有8000万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收藏家,有做工精美、种类繁多的现代艺术品。但是,往往有这种情况:想收藏艺术品的人不知道收藏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买的艺术品是否能保“真”;而创作艺术品的大师们只是精心制作艺术品,却不了解市场上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品:博物馆只展出文物,与现代艺术品却没有联系;企业家想投资文化事业扩大影响,却不知从哪下手;各地政府虽然都认识到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也想把他们所在地区的文化展示给世人,但怎样使这个理念付诸实施、该与什么结合还在摸索。诸多此类环节,都需要有一个专门机构把它们串联起来。而去年奥运会前夕建立的、由国家文物局主办的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就具有这样的多种功能。
据陈四光馆长介绍,该馆首次在全国范围内,把文物界、工艺美术界、学术界、收藏界和企业界广泛联合起来,开创了办馆新模式。该馆通过博物馆与艺术品打交道,让大师的作品与市场相结合,从而让文化流动起来,而文化传承很重要的一部分在于流通。目前该馆与全国各地的博物馆建立了联系,集中各博物馆最好的各朝代文物、器皿,由现代文物工艺美术大师负责监制,把它们仿制出来,再通过市场运作由收藏家收藏,以此推广现代艺术品收藏。
陈四光认为,现在的艺术品就是未来的文物。以前国家文物局只对文物进行鉴定,现在也对现代艺术珍品进行评估,看今天的艺术品能否成为明天的一个文物,并为此进行级别鉴定、出具证书。这种评定不但具有权威性,而且可以“保真”,等于给收藏者吃了一颗“定心丸”。
谈到让文物、让艺术品流通起来的重要意义时,陈四光举例说,中华民族文化绵延传承,即使有战争、自然灾害,也一直绵绵不绝没有中断。这是为什么?主要是因为古人在陪葬品中,为我们留下了大量当年的珍宝及日常用品。现代人如今都实施火葬,那么,数百年后的人们研究今天的文化又靠什么?我们的后人又从哪去了解今天的社会?“如果我们不重视今天的传统艺术品,文明很有可能在文明的时代中断,这是很可怕的事。”陈四光说:“我们不单单要接过古人文化传统的接力棒,更要把今天的文化传下去,要让后人看到今天的艺术品,这才是文化的传承。而我们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要做的,就是这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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