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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08年11月28日 星期一

【书与人】粉尘中走来装修工

——王一男与他的新作《熟视无睹》

赵亦冬
《工人日报》(2008年11月28日 007版)

单华忠与王一男

11月23日,是农民装修工单华忠最高兴的一天。这天,人民出版社在北京的西单图书大厦举行了王一男的《熟视无睹》新书发布会。单师傅和工友们的事全记录在这本书中,而且,单师傅抹灰的镜头还上了书的封面。不仅如此,单师傅还被请到发布会的现场,坐在了嘉宾席的中央。当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单师傅,让他说两句时,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白色手套的单师傅有些激动地说:“装修工是社会不可缺少的,我们现在的生活好多了,装修工的素质也提高了。”有记者问:“你看到这本书,特别是把你的照片放在封面时有什么感想?”单师傅连说:“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太高兴了!”

谁家没有装过房子?面对暴土扬尘的工地、刺耳的电钻声、呛鼻子的油漆味儿,我们常常掩耳捂鼻一逃了之,谁会去注意那些灰头土脸的装修工,并把他们工作、生活的细节一一记录下来呢?王一男,这个29岁的职业摄影师,就做了这样一件事。他用镜头将家中做装修的师傅们的工作、生活瞬间拍摄下来,并将其推到社会公众的眼前——一个都市人熟视无睹的庞大群体的真实生活才进入人们的视线。

书中,不仅有单师傅,还有老王、老杨、小苟、小张、小钱、小李、小邱及他们家人的故事。农民装修工的生活现状、理想追求,都一一记述其中。单师傅是行市最大的瓦工,每月能挣五六千元钱,但他省吃简俭用,每月只花千元左右,攒钱准备回老家盖房子。单师傅技术最好,抹灰时亦张亦弛,刚柔相济。他说:不仅好人有好报,好脾气同样有好报。抹灰也好,贴砖也罢,不急不躁恰到火候才能让物料服服贴贴。木工王师傅干活麻利,但计算用料却小心谨慎。他说:料就是钱,钱就是料,有本事最好提前算计准,这样对谁都有利。工人们的生活都极其简朴,中午饭常常是熬萝卜和那种最便宜的火腿肠,十口饭就一口菜,或者就是方便面,平均每餐饭最多两三块钱。租的房都是200块钱一个月的偏远地区的平房,一家人挤在十来平方米的房中,冬天不生火。省下钱或盖房,或供孩子上学。对于未来,他们大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单师傅瞄上了“工程监理”,准备买电脑,学知识。小工老杨一心想当电工,一有机会就往电工身边凑,偷着学。

作者王一男是“一男视线”工作室的首席观察员,曾在加拿大就读,主修计算机和经济。2006年回国出任中央电视台“2007年春节联欢晚会”总导演助理时,被农民工子女演出的节目《心里话》所感动。他说:《心里话》最动听也最动情,它让我窥到了一个未知世界,一个同在蓝天下、共饮一江水的未知世界。由此,他开始了对农民工这个特殊群体的关注。此次出版《熟视无睹》,是因为他偶然在相隔几秒钟拍摄的两幅照片中发现,用闪光灯拍的那幅与没用闪光灯拍的完全是两个世界,其中一张粉尘飞扬,让他为工人们的施工环境感到震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决定,要用镜头记述这些农民装修工的故事,以期引起公众的关注。

据统计,全国建筑装修工约有三四千万人。全国城镇建筑装修产值已逾6000亿元,仅北京每年就有50万户家庭在不同程度进行装修。书中的四川打工者老王曾兴奋地向王一男历数喜欢北京的五大理由:第一,首都,别说住着,就是看着都过瘾;第二,楼房多,活好找……然而,又有多少北京人对这些喜欢北京的装修工正眼瞧一眼呢?更别说关心他们的疾苦了。如此,留学7年的王一男不去攀附时髦的“高端”,而眼睛向下,反映底层人的苦难,和他们交朋友,为他们而奔走呼号,就显得格外不同。

本书杀青之际,适逢“两会”闭幕,农民工跻身人大代表,显示了他们政治地位的提高。付梓之时,又逢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召开,农业、农村、农民问题再度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正如本书封面上对读者的提醒:“谁家房子不装修,谁家祖上不务农”。被熟视无睹的庞大农民工群体将会越来越受到社会的重视,这也是重量级的人民出版社力推此书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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