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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08年11月14日 星期一

国学的热度和现代人的迷思

□刘睿思
《工人日报》(2008年11月14日 006版)

国学这些年是越来越热了——从各个大学国学院的竞相开办,到方兴未艾的小学生读经运动;从于丹、易中天的一飞冲天,到各种国学书籍的大行其道,近半个多世纪以来,国学似乎从没有今天这样吸引过人们的眼球。就连刚刚过去不久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它给人们展示的“和为贵”的理念以及琴棋书画、戏曲诗文等富有中国特色的元素,分明也是国学另一种艺术化、形象化的宏大展示。像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这样百年不遇、万众瞩目的国家盛事,能让数千之众的演员把《论语》的经典篇章堂而皇之地向全世界诵之读之,歌之咏之,这对于那些热爱国学的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备感欣慰的事情。

为了了解国学有多热,我特意上百度网“百度”了一下,结果吓了我一跳:当输入“国学”二字时,我找到相关网页约9910000篇;而当我搜索“国学热”三个字时,也能找到相关网页约155000篇。

数字是冰凉的,但从这两个冰凉的数字中,我能感受到国学的热度。

关于国学热,向来有着不同的看法。赞之者认为热得还不够,有论者就认为,今天的国学还没真正热起来,还没成为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理由是,现在读国学经典或读普及读本的人全国有800万。但是现在中国学英语的人,是一亿两千万。两相比较,国学的热度还远远不够;而担忧者则认为,所谓国学,其中存在着许多和现代社会背离的价值观,不利于我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国学热”是一种历史的倒退。

我并不认为国学一定要“成为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也不希望把国学和“现代化进程”这样宏大的字眼绝对地联系起来。对于每个个体来说,国学似乎不必担负如此伟大的功用。我更愿意这样理解:国学在今天的热,是人们文化上的一种自知、自觉,是生活质量提到到一定程度后的必然选择。这就好比过去我们爱吃肉,以为有肉吃,生活就很好了,就OK了,但后来发现,吃菜、吃水果同样重要,甚至比吃肉还重要。国学在今天能够热,恰恰是因为,国学中的许多思想,能够解决当代人在解决好温饱问题后的迷思和困惑,担负了类似我们饮食结构中“菜和水果”的功能。国学经典所强调的“和为贵”、“内圣外王”、“天人合一”、“一日三省吾身”等思想不仅能够对当今社会的浮躁之气、奢靡之风、喧嚣之声起到抵抗、消解作用,实际上还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立身处世的原则,一种个体与社会尽量平衡协调的互动关系。台湾学者龚鹏程说:“我相信,一个受过很深的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人,应当是一个不危害他人并会生活的人。”信夫斯言!

“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当人们发现那些千年的经典能够解决自己当下的精神困惑时,便奉若为宝,进而学之习之,就不足为怪了。黑格尔说过,历史是一堆灰烬,当我们把手伸进这堆灰烬里面,还能触摸到它的余温……今天的国学热,庶几是历史留给我们的“灰烬的余温”吧。

自然,作为一种学术的国学的繁荣,需要更为严谨的态度和更为周密的规划,有识之士对于“国学热”无序状态和虚火上升的担忧,大概都是基于这样的层面。但源自个体文化自觉的“国学热”,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担忧的。国学向来有两种面孔,或高居庙堂之上,或位于市井之间。于丹、易中天等人所做的工作,就是让国学从庙堂之上回到了市井之间,让似乎高高在上的国学变得亲近平易。尽管他们有错漏,有误读,而且赚的钱让人眼红,但平心静气,国学能够在民间热起来,让普通人心有所悟,他们功莫大焉。

于丹曾在一次讲演中提到她理想中的国学:“中国的国学就应该是这样,不是火热,而是温暖,这种温暖是一种陪伴,随时想去感悟,它永远都忠诚地等在那里。”对于中国大多数能够识字、有一定文化程度,而且愿意过有质量的人生的老百姓来说,这就是他们想要、想学的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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