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记者 孙彦扬

“22公斤可以称重，但文化的力量千钧。”徜徉翻译家程曾厚诗歌译稿特展现场，流连于一份份带着岁月痕迹的手稿前，读者孙宇辉如是感叹。

22公斤，是知名法国文学翻译家、中山大学教授程曾厚一生翻译的22000行雨果诗歌手稿的重量。今年是法国作家雨果逝世140周年，88岁的程曾厚将这些手稿悉心分类整理，为每个文件盒标注详细信息，例如“《静观集》译稿，编号④，1.7千克”，并将它们完整捐赠给上海图书馆。他用生动的语言形容：“如果把这些译诗手稿平摊在地面上，大约有110平方米到120平方米的面积。如果一个人立在或坐在这样的面积上，会显得很小。”

记者了解到，自2017年起，程曾厚一直无偿向上图捐赠译稿，包括《法国诗选》《巴黎圣母院》等译著，而此次捐赠是数量最大的一次。回应这份信任，上图东馆手稿主题馆立马策划推出特展，及时地向公众呈现这些最新入藏的重要文献。“从收到文献到展出，只相隔了不到两周时间。”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手稿部副主任刘明辉说。

理解雨果，从抒情诗开始

在雨果眼中，词和字是有生命的，在程曾厚眼中亦是如此。展柜中，陈列了一份程曾厚写于1994年的《静观集》第四部“写给女儿的诗”的翻译手稿。诗句从“纯洁的天真！神圣的德行！”起始，译稿中每行诗句、甚至每个字节，都有程曾厚反复修改的红色笔迹。译稿右侧配有中文影印版，左侧放置了法国国家图书馆藏的原稿影印件，以供读者对比阅读。

“感谢您的翻译，让我知道了作为诗人的雨果。”8岁的小读者徐霖汐看完展览写下留言。这似乎是对程曾厚的隔空回应，他曾言：“读过雨果小说的读者，看过由雨果作品改编的电影的观众，应该了解诗人雨果的成就……理解雨果，可以从熟悉雨果的抒情诗开始。”雨果在诗歌方面成就斐然，《静观集》是法国诗歌史的抒情诗丰碑。这部伟大的作品，曾被作为国礼赠送，被评价为有一种爆发性的震撼力量，“这就是文以载道”。

“诗人雨果的创作周期可以是71年又5个半月。”据程曾厚的统计，诗歌创作几乎贯彻了雨果的一生，而从事雨果诗歌翻译及教学，则是程曾厚穷尽一生的事业。程曾厚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翻译雨果诗歌，“当年没有电脑，翻译全靠手写，以后一直珍藏我的这些翻译手稿。”他说，“雨果诗歌的翻译手稿能到上海图书馆，等于到了家里。我也放心了。”

程曾厚为雨果百周年祭所写的《雨果诗选》前言也亮相展厅，其中他反复修改措辞的“人生一世，岁月悠长”颇令人回味。此外，他在南京大学、中山大学执教的雨果诗歌教案也被一一展示，体现了其教学思路。

上海与巴黎，在他的作品中呼应

雨果是中国文化的知音。英法联军1860年入侵和劫掠中国圆明园，雨果曾写信抗议。程曾厚在1962年于《文汇报》发文讨论该事件，表示雨果的抗议信“说明了作为法国浪漫主义运动泰斗的一代诗翁对中国人民反帝斗争的热诚同情，以及他对中国光辉灿烂的文化艺术传统给予的高度评价。雨果不失为中国人民的伟大朋友”。

事实上，作为人道主义的象征，雨果及其作品是中法文明交流的纽带，其经典箴言也曾在国际重要会议上被援引，感召各方、凝心聚力。

展柜中陈列了一部雨果《巴黎圣母院》手稿限量编号影印本，这是2016年限量发行1000部中的第230部。2024年巴黎圣母院重新开放前夕，程曾厚专程将其捐赠给上海图书馆。雨果的手稿、版画家梅奥尔创作的巴黎圣母院外立面插图以及雨果创作构思手迹中的巴黎地图，皆在这部大书中展示出来。程曾厚当时说：“每一个环节，根本不计金钱，只想经过多少双手的传递，最后由上海图书馆保存。”那时候，雨果《巴黎圣母院》的两大本手稿已经在上海图书馆安然入库。

该特展设置在阅读区，最大限度拉近读者与文献的距离。刘明辉告诉记者，这块展区是专门辟出的，为的是让捐赠者看到文献产生的社会价值，让公众及时了解上图手稿资源的动态。“经常来馆的读者，可以不时地期待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