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半，宁东铁路鸳鸯湖站区风雪交加。机车头灯的光束里雪花横飞，车指南紧了紧领口，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他弯腰检查车钩，动作稳得像钟摆。

“车指南，开车的车，指南针的指南。”他的名字仿佛注定了与机车的缘分。14年来，他像一辆“指南车”，在戈壁与风雪中，为钢铁巨龙指引方向。

入冬的首场风雪格外猛，气温骤降至零下10摄氏度，阵风达到7级。这样的天气，机车部件容易“闹脾气”。驾驶室里，车指南掐表，试风，记录手账。简略试验过程中，制动阀排风口的冷风穿透手掌，在机车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雾。柴油机轰鸣，仪表盘泛着黄光，映着他专注的脸。发车前的五分钟检查，他做了14年，从没省过一步。“机油压力正常，水温正常，转速稳定……”每报出一个数据，他就用笔在记录本上打个钩。

2021年，车指南加入中铁一局新运公司包头铁路公司银川分部。如今，新建的电气化接触网在风雪中延伸，不远处电力机务段的建设工地灯火通明。这可能是车指南使用内燃机车值乘的最后一个冬天了。宁东铁路电气化改造已进入最终冲刺阶段，内燃机车将逐步置换甚至集体“退伍”。

内电转型早已开始。34岁的车指南和00后徒弟们一起上课，学电力机车理论。在班组中，他是“名誉讲师”。他讲的不是理论公式，而是多年来积累的“土经验”——如何听音辨故障，如何在极端天气预判风险。这些经验正被系统整理，将成为未来电力机车安全运行的基础。

中午时分，列车安全抵达。完成交接后，车指南走到整备库前，那里停着刚到的电力机车。流线型的车头，安静得像在沉睡，他伸手摸了摸车身的金属外壳。

“下周电力机车验收培训，咱们早点来。”车指南对徒弟说道。年轻人点点头，眼神亮亮的。他转身又望了一眼身后的内燃机车，没有再多说话，只是轻轻拉紧衣领，踩着积雪向外走去。风还在吹，雪还在落，而前方的路，正静静地等着他和新的机车，一趟又一趟，继续跑下去。（工人日报客户端记者 刘静 通讯员 任波 潘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