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和真诚
《漂在北京》是王长征的第三部诗集,但较前两部给我的记忆更深刻。
“漂”绝非是一个异乡人于某一个城市的专属动词。我们所有人,无一不是“漂”着的,漂在城市,漂在异域。
同样是漂着,诗人能看到“露宿街头的孩子/手中攥着发湿的硬币”,能看到“睡在路边的农民工”,写下“请你放轻脚步/不要惊扰/这些把房子盖得最高/却住在最简陋最低矮板房的人们”。也许这些都与他的职业有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生活中、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他用云淡风轻的独特语言,带领我们一同邂逅了他们,用诗,把读者拉进了他的生活空间,和他一起体味生存的意义。
王长征是漂在北京的观察者、创造者,在漂于此的岁月中,诗人用眼睛唤醒了生活的丰盈,“写下燥热的诗句/学习孤独的生活”。他眼中的那些愁苦,那些挣扎,那些情欲和迷醉,缠绕在每个人的命运里。
王长征的诗,会给读者带来沉默的刹那,继而引起思索,世间万象在他的诗中,无一不是源于他对生活的钟情。他所秉承的质朴诗艺,使生活更真实更有温度,也使他在异乡渺小的漂泊,变成群体的与现实和命运抗争的力量。
已故台湾诗人洛夫在《漂在北京》封底写道:“从王长征的诗里,我读到他根植于内心的乡愁和善良,读到了诗歌的骨头和血脉,肝胆与魂魄,读到了一位热情洋溢的诗人自信与坦然,潇洒与豪迈。”
依我看来,洛夫的话存在着些许缺憾——洛夫先生“画像”的王长征,是根据诗作,寥寥数笔,又想面面俱到地概括,便有了“应付”之嫌,忽略了王长征作为90后中国年轻一代所处的时代和这个时代给予王长征的孕育这一大背景,忽略了年轻一代中国诗人的文化从容和自觉,以及内心的细腻和敏感、孤独这一特殊面貌。
《漂在北京》有一首题为《一位诗人》的诗,是这样写的:“他喜欢傍晚在附近的校园散步/捧本诗集认真阅读/或寻找草丛里沉默的鹅卵石/充分享受这平静的孤独/与一棵树对视/同一朵花交流/某个时刻面对泥土悄悄细语/不再理会生活的烦恼/眼睛如透明的镜湖/他是这座城市河中一叶浮萍/漫无目的飘来荡去/自从发现这幽静一隅/再也不愿意随波逐流”。
这“一位诗人”,不是别人,是王长征真实的“我”。无疑,《一位诗人》是90后年轻一代、瞬息万变不分昼夜忙碌着的时代诗人,放下脚步短暂歇息时内心的独白,或者说是内心世界对守望自我的一种坚持、一种“逃避”、“任性”式的剖析和思考。暂短歇息之后,他们又将以阳光般的笑容出发,去面对竞争,去面对不可预测的困难、困扰、困惑。
诚然,阳光般的笑容,不是王长征专有的。但从王长征身上,透过他的诗作,我们对接力中国诗歌的年轻一代诗人充满期待和敬意。无论各种文化以什么样的方式纷至沓来,他们以自己的热爱,佑护着流淌了数几千年的中国诗歌血脉,生生不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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