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经济“大萧条”时代，美国奶农倾倒牛奶的一幕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

而今，在蔓延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阴影下，这一场景仿佛又从历史照片上“走”了下来。

“真的很痛苦”

据美国媒体报道，近期，新冠肺炎疫情迫使美国许多肉类加工厂关闭，导致肉类产量持续下降。

据美国农业部4月27日发布的每周报告，牛肉产量同比下降近25%，猪肉产量则同比下降15%。

然而，就在肉类食品涨价、短缺的同时，很多肉猪养殖户却不得不对自己养的猪实施销毁。

美国主要肉制品加工企业泰森食品公司董事会主席约翰·泰森日前警告，美国食品供应链“正在崩溃”，肉类加工厂关闭可能导致数百万牲畜和家禽被销毁，而同时市场肉类供应无法满足消费者需求。

据美国最大乳制品合作社美国奶农公司估测，美国奶农目前每天倒掉约14万吨牛奶。另据国际乳制品协会估算，目前美国生产的牛奶中有5%被倒掉，如果未来几个月疫情不能好转，这一数字或将翻番。

“真的很痛苦，明明有很多人需要牛奶——无家可归的人，医院等等。有很多人正在受饥饿的煎熬。我们却在倒掉牛奶。”有奶农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道。

也有不少农场主无法容忍白白糟蹋食物，他们自发支援学校和公益食物发放站的免费餐食；或将原材料捐献给公益组织，由后者加工成餐食给前线医护人员。

但是，与被销毁的部分相比，这样的努力所能够做出的补救微乎其微。

断裂的供应链

好好的食物，为什么要被白白浪费掉呢？

以“倒牛奶”为例，按照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的说法，蔓延的新冠疫情叠加封锁措施，导致供应链中断，是造成海量牛奶被浪费的“罪魁祸首”。

美国乳制品行业高度精细化，许多乳制品是为连锁餐厅、学校等大客户量身打造。

在疫情期间，许多餐厅、咖啡厅不提供堂食、只能外带，酒店基本歇业，客流量大减，大量牛奶、黄油、奶酪等乳制品订单取消。

美国许多州的学校也已停课，甚至宣布当前学年不会开学，这意味着学校食堂的订单也没有了。

此外，疫情还对食品国际贸易造成严重冲击，很多原本用于出口的乳制品滞销。

所以，尽管全美不少超市牛奶缺货，一些地方甚至“限购”牛奶，但对个体奶农而言，临时转向零售市场却几无可能。

因为批发和零售渠道的牛奶所需的加工、包装等机械、工艺都有所不同，“换轨”的高昂开支是普通奶农难以承受的。

而且，一般零售市场的供应商都有长期合同和准入门槛，不可以随意进入。

即使奶农愿意将牛奶免费赠予穷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奶牛产出的是未经加工处理的生牛奶，如果要达到可食用的程度，至少还要经过消毒、储存、包装等加工环节，这些都是无法免除的成本。

更麻烦的是，牛奶属于易腐食品，对卫生要求极高，又不能像拧阀门那样让奶牛“停工”不产奶。挤出的奶易变质、难储存。

在这种情况之下，“倒牛奶”就成了奶农们最后的无奈选择。

经济衰退与粮食危机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倒牛奶”成为经济严重衰退的标志性一幕。

尽管如今在美国等发达国家，农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早已式微，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杀猪仔”“倒牛奶”之类事件的发生，仍然是经济现状恶化的反映。

《纽约时报》刊文认为，“在许多美国人陷入经济困境、数百万人突然失业的时候，发生大规模销毁新鲜食品的情况，反映了新冠病毒对经济造成巨大的不确定性，以及农业等规模庞大的经济行业如何改变运作以适应如此突变的难度”。

很多农业经济学家和食品经销商也担心，由于旅行限制，蔬果的种植、采摘和运输都受到影响，加之冷藏集装箱和卡车司机短缺，一些地方的肉类和谷物等食品的运输速度放缓，其他食品产业也可能出现更大范围的供给失序。

世界粮农组织专家近日指出，疫情对全球食品供应链的干扰在4月或5月就会显现出来，部分国家、尤其是太平洋岛国的粮食供应将出现中断。

如果各国政府未能携手合作，确保全球粮食供应稳定，新冠疫情可能在部分国家和地区造成大规模粮食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