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南丰

渔乐图 钟宪民
去南丰,查找了半天的地图。
南丰远在天边,却不期近在了眼前。
接我们的司机,年轻、阳光,像南丰吹来的风。一路从南昌到南丰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并没有感到枯燥。
一路上,南丰山灵水秀,地广富庶。年轻司机的娓娓道来里,感受着南丰人民安居乐业,以及对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
司机老家在农村,有十来亩蜜桔园,收入颇丰;加上南丰适宜的气候与富足的水资源,家里养了四五亩大水塘的甲鱼,仅是甲鱼,一年收入达到二三十万元。家里在南丰买了楼房,他也在城里有了工作,父母亲平时照看桔园和养殖场,闲了也到城里来居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像他们家一样,农村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模式,亦农亦工,城里买了房子,孩子们到了城市里读书,有了好的读书与生存环境。
军峰山下的小城南丰,一座清新明媚的小城,在九月的阳光里格外亲切。
我们早到的三四位朋友,放下行李,简单用餐后,就打车直奔了南丰古城。
一座城市的文化,应该从它的古城里寻找到根和脉,以及它的文化发展走向。
走入古城的街巷,一种走入历史的感觉。
在一座小院里,遇到了一位八旬多的耳聪目明,颇能健谈的老人,她为我们讲述,南丰是江西省古城保存最完整、古城肌理最清晰的明清古城之一,她告诉我们,古城西南角,依然有三里地长的明清古城墙。古城里还有唐代的寺庙、宋代的壕沟、元代的里坊、明代的城墙、清代的民宅、民国的商铺……瘦小的老人身上承载着的却是一座古城里千年以来留存下来的赣闽文化传承和渗透。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惊喜,为能有早到的半个下午的时光而沾沾自喜。从喧嚣里置身静谧的画卷一样的古代风物里,你也会感同身受,一种文化的魅力,是可以让一个人卸除掉世俗的尘埃,而清净与悠闲。
一座古城,它有怎样记忆?南丰古城独自在那里,依然是建城之初的形态,人们的清闲与自在,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和传统,好像几千年来没有被打扰和中断。相反,在夕阳里,我们走在南城墙外的庄稼地里,古城的住户,依然肩挑水桶,浇灌空心菜、小油菜、辣椒、韭菜等等如此翠绿新鲜的蔬菜。
庄子曾写过有机械必有机心,有了机心,心也会不再素朴。这些居民,守着池塘,如果用个小抽水机抽水浇地,应该比肩挑容易得多,但是,他们怡然自得,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幸福与自然是天生的。
我们与一个正在刨地的老表聊了起来。老表赤着脚,在土地上,赤脚与泥土亲近,是最幸福的事了。他点上自己的旱烟,烟袋窝里按上一撮烟丝,一口一嘬,如此娴熟悠然。
此刻,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有一种迷离,晚秋九月的白云一丝丝漫卷着,远处的古城、老屋、寺庙,以及塔影,都在菜地边的水塘里倒悬着,池塘里的芦花,偶尔飞过的小鸟,让古典的诗意有了灵动。
他停下手中的活,与我们坐在他的地垄边上,仿佛这块地和劳动与他无关,坐下了,就放下了一切。有着随遇而安,有着自然而然的心境。一切不是逆来顺受,而是与天地浑然一体,逍遥与万物之间而从心所欲。如今,两三个月没有下雨,但是,他不怨不叹,先用水泼在干硬的地上,等地湿润了,暄软了,他再去刨地。
在西门盱江河的深达近米的河水中,有长者六七人,童子五六人正洗浴在河中,那种畅快淋漓,那种与天光水影与水交融的场景,让我想起当年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的情景,待都回答完毕自己的理想抱负,曾皙(或称曾点,是宗圣曾子的父亲,字子皙,春秋末年鲁国南武城,今属山东平邑人。曾参之父,孔子早期弟子,笃信孔子学说。)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夫子高足们怎样的治理国家的雄心与抱负,在孔子看来,最美好的生活,也就是世间的和平与祥和。
正因为如此,赵宋王朝才有了“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治国理念。
南丰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故乡。作为从鲁国迁徙而来的曾氏的先祖们,一路也在传承着儒家学说。
在曾氏祠堂里,三省堂高高在上,这是有着儒学根底的家族。
我们赶上了曾巩诞辰千年祭奠盛典。这是对曾巩的追念,也是当地对文化的重视。
在古城,我看到了一个明清时的私塾,名叫“半春园”,别有深意。半春,是走在春天的路上,学习需要不断走在春天的路上,永不满足;暮春达到的国家的祥和也是最美好的境地,也是半春一样走在路上,让人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突然想起了清代诗人蔡云的诗句: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期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丰南也是这样,正是花才蓓蕾,期待未来的南丰,红紫万千贺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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