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

哈瑙市近期发生的枪击事件，反映出德国目前存在因极端种族主义而起的恐怖袭击“暗流”。这种袭击的袭击者具有极端主义色彩，但通常能“隐身”在日常生活中，以“独狼”形式发动袭击。而极端种族主义的蔓延，与德国极右势力将难民危机“政治化”、使种族主义重新进入舆论空间有关。

近期频繁发生的因极端种族主义而起的恐怖袭击案件，让人看到德国社会的不安“暗流”。

2月19日，德国西南部哈瑙市发生枪击事件，一名袭击者在哈瑙市中心两家水烟吧开枪射杀9人，随后回到公寓射杀母亲后自杀身亡。这起案件被称为“两德统一以来最严重的右翼恐怖主义惨案”，也是近9个月来第3起与种族主义情绪相关的袭击案。

去年6月，卡塞尔行政区主席瓦尔特·吕普克因为“支持难民”而被刺杀，成为“纳粹德国之后首起政治暗杀”事件。

4个月后，一名新纳粹分子在哈勒试图冲击犹太教堂进行屠杀，未遂后随机杀死两名路人以泄愤。

哈瑙案发生不久前，德国刚刚挫败另外一起恐怖袭击图谋——一个德国极右翼组织的12名成员正在策划一起大规模袭击，其设计与去年3月新西兰清真寺袭击案相类似。

与极端种族主义相关联的案件数量和严重程度上升之快，让人不寒而栗。

根据上周末德国的一项民调显示，半数受访者认为极右极端主义是德国面临的最为严峻的恐怖主义威胁。

之所以称因种族主义而发生的恐怖袭击为“暗流”，是因其有两个特征。

一方面，袭击者自身心理阴暗，有明显的极端主义色彩，但通常又能够“隐身”在日常生活中，令安全部门防不胜防。

纵观前文提到的三起袭击，袭击者在行凶时均带有强烈的种族主义情绪，且高度同质——痛恨犹太人，仇视伊斯兰教及穆斯林，对支持“外族”的德国人具有高度的不满与愤怒。

但与此同时，这种袭击者带有明显的“独狼”特征。哈瑙案件的袭击者因为是法兰克福一家射击俱乐部的成员，其枪支是合法持有。而根据射击俱乐部老板及其他会员的说法，袭击者性格“冷静”，未发表过仇恨外国人的言论，与其他有移民背景的会员接触正常。此外，根据德国安全部门的判断，哈瑙与哈勒两起案件的袭击者在“大体上相似”，均是“自主完成极端化”，因此难以被监测。

另一方面，也是更令人担忧的一点是，类似袭击案已不再是个案，其所反映的是极端种族主义在德国的特定人群中正在流行蔓延。

自二战以来，种族主义就是德国政治的一大禁忌，虽有极右势力、新纳粹分子存在，但也一直是“过街老鼠”，不得见天日。

然而，2015年难民危机爆发以来，以德国选择党为代表的部分极右势力将难民危机“政治化”，突破了种族主义“禁区”，使得种族主义重新进入德国舆论空间。

德国选择党也借机吸引选民，在2017年大选中成为德国议会第三大党，并进入全部16个联邦州议会。

尽管近年来德国选择党为长期在政坛存在并发挥影响，寻求与极端种族主义思潮划清界限，但人们并不买账——虽然哈瑙案袭击者与德国选择党并无关联，选择党党主席也以公开信形式谴责袭击者并要求进行党内反思，但民调显示，仍有60%的受访者认为德国选择党应该为事件负一定责任。

在笔者看来，德国选择党的责任主要来自两方面：其一，选择党发迹所使用的民粹主义口号与极端种族主义将人群作“敌我”划分的根本逻辑一脉相承，德国选择党在得势的过程中也为极端种族主义分子的出现培育了土壤；

其二，德国选择党的存在也为种族主义信息的讨论、传播和分享提供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舞台，而当下算法驱动的信息获取方式使得人们更多摄取到与自身所相信或认同的观点高度同质的内容。类似的信息，既帮助“独狼们”实现自我培训与“进化”，也间接鼓舞了“独狼”袭击者采取行动。

哈瑙案发生后，德国选择党的民调并没有发生剧烈变化，仍然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

这让人不禁担心，究竟还有多少潜在极端分子隐藏在德国社会之中，他们又是否能够听到、接纳德国主流社会的呼声？

因此，短期内极端种族主义的“暗流”恐怕仍难以截断。即便德国政府和安全部门在对极端分子的甄别和审查，有害信息的传播与扩散，重点场所的安保，与欧洲其他国家开展警务和司法合作等多方面着力，哈瑙事件也说明了类似的袭击往往就发生在街头巷尾，源于一念之间而防不胜防。

种族主义这剂默克尔口中的“毒药”，在短期内恐怕还难以找到真正的解药。

某种意义上讲，德国主流社会能够做的，就是如此次案件发生之后，抱团取暖，以一个文明开放社会的韧性无力而又坚强地反抗。

（作者单位：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