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粉
乡愁是一道道高耸入云的山峦,天然屏障难以逾越;乡愁是一条条曲折逶迤的大河,水流湍急无从跨度;乡愁是母亲烙出的一层层绿豆粉,青香袅袅却可想不可及……
时间推移,故乡的一切变得模糊,变得遥远,就连想吃一碗故乡的绿豆粉都是奢想。
说来,绿豆粉算是黔北一带的土特产,贵州其他地方都很少见。其做工不是很复杂,用料也极其简单;可就是这非常简单的绿豆粉,在其他地方硬是吃不到。这显现出了故乡小吃的独特性,绿豆粉也因此成为我对思乡之情的寄托。
吃绿豆粉的时光,大多是在小时候。那时,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外打工,家里的活儿几乎都是母亲一个人做,很少有闲暇。我们也渴望母亲闲下来,那样她就能在家里给我们做好吃的了。不过,这还得靠老天的安排,因为只有下大雨的时候,母亲才能稍有清闲。下大雨的时候,母亲会坐在炉子旁边纳鞋底,缝衣裤,估摸着我们饿了,便会问:“文儿、松儿、晓儿,你们想吃什么?”等不到我和哥说话,妹立马凑过来说:“好久没有吃绿豆粉了。”母亲看着我们仨一副饿馋的样子,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去翻捣屋里那些大包小包的蛇皮口袋。她在找做绿豆粉的材料。
绿豆粉做法简单。取绿豆和大米洗净,用清水浸泡一晚上,将绿豆和大米磨细成浆,最后舀入锅中烙干成型即可。稍微费力气点的事情就是磨浆,因为那时候家里没有磨浆机,只得将大米和绿豆端到院坝坎下的伯伯家用石磨磨细。伯伯会从门缝里伸出头来笑着说:“你几个娃儿真有口福,又给你们做好吃的了。”我们不说话,边傻笑,边争着往磨口里掺大米和绿豆。浆子磨好,就是回家烙粉了。
烙粉不难,但还是有点讲究。母亲操纵着装满浆子的水瓢,将浆子在锅里拉成一个个的同心圆,然后用锅铲将多个圆圈抹成一整块大圆饼,盖上锅盖。待圆饼靠锅的一侧熟后,母亲将锅盖揭开,把锅里的大圆饼轻轻铲起翻个身,又盖上锅盖。等到母亲再次揭开锅盖的时候,一股热气伴随着绿豆的清香涌出锅顶,绿豆粉制作差不多完成了。
值得注意的是,烙粉的火要用文火,火大了不但烙不均匀,还会糊;火小了,耽搁时间,还烙不透。那时候母亲经常夸我生火生得好,我也以此为豪。
烙好的绿豆粉都是一整块的,直接铺在水缸上面的簸箕里,色泽诱人,清香扑鼻,我们都忍不住扯一大块裹起来,蘸点辣椒水,大口地吃起来。这种吃法很过瘾,特别是在那个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我们尤其喜欢这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绿豆粉可水煮,简单快捷。绿豆粉全部烙完,垒在簸箕里面一层层的,看起来呈浅绿色,半透明状。母亲将绿豆粉一层层卷起,用菜刀切成丝状,堆在筛子里。待到吃饭的时候,只需抓一把切好的粉丝丢入烧好开水的锅中,烫一下,捞起来,加上糟辣椒水,便可以吃了。
绿豆粉还有其他吃法和用途。可以做炒粉,用它做出的炒粉,色泽翠绿,入味均匀,有嚼劲,可谓色香味俱全。晾干后的绿豆粉还可以打包,作为赠送友人的佳品。
绿豆粉还具有药用价值。它还有清热解毒、理肠健胃的功效。老家人吃绿豆粉多在炎热的夏季,我想充满智慧的故乡人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个功效的吧。
故乡人对绿豆粉有着独特的情怀。在我上班的地方有个老乡,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绿豆粉,并发一个朋友圈。对于他们来说,一碗绿豆粉不只是一碗食物,那是一碗热气喷喷的乡愁啊。
其实,我也和他们一样,每次回家,我都会在老家的车站门口吃一碗绿豆粉。那碗里的粉味儿和糟辣椒味儿,也是我满满的乡愁。乡愁的味道,总让我吃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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