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观复】春天印象
北京的迎春花完全是盛开的模样了。
早些时候它的花骨朵就露出了淡淡的新黄,只是我没去注意。直到清晨便拥抱朝阳的玉兰花钻出包裹着的花衣,急切地想展示自己脸上细润柔嫩的颜色,我才意识到春天已经漫步在楼宇和大街小巷上。
其实不是我对春天不敏感,城市在温室植物的装点下,室内和马路牙子上的盆栽鲜花四季都在胡乱绽放,虽然寒冬依旧按时抵达,但除非银花玉树,城市的街面和密植的建筑丛林,始终不会给出明确的季节暗示,只有穿行在眼中的人才会告诉你季节的故事:春天来了,臃肿的冬装被花枝招展的色彩代替,在被残忍地遮挡一冬之后,体型毕现的鲜亮服装日渐招摇过市,自信满满的性感少女还会现出腰部原色,给老而不衰、眼神不花,或者虽近视但仍然活力四射的男人注入激情的催化剂。
城市的四季更像是人的四季,真要感触自然的四时轮替,就得到“病梅馆”般雕饰的公园里,才能看清人也是大自然的局部环境。
虽然地面还是去年的枯草,还是褐色的泥土,公园里制服马甲的勤奋园丁已然在喷洒雨滴,是为了更快地吐绿?还是阻挡灰土尘迹?
走在小径,一边是跟着孩子瞎跑的青年夫妻,一边是推着轮椅的老年伴侣,生命的轮转轻松祥和,相映成趣。
远处的两行柳树在阳光下辉映着点点绿意,树下两个女学生模样的蓝衣、红装挨着头在说话的样子,接着就看见红衣少女站起来弯腰,很快又直立,想必是什么趣闻、笑话从脑子里漫延到了身上,脸上遮不住的开心笑意,这番景致让人看到春天里人和自然交融的纯色美丽。想着走近观赏,满足一下复杂的审美欲望,结果延续着的笑仍在脸上,人却带着笑离开了。
我移情柳树。远观的绿,近看只是毫米级的芽孢,冬的萧瑟还是顽固地不愿离去。
更远的小道岔口,一对老夫妇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阳光在看天上的云。旁边一只大约20多厘米高的狗似想走却四肢不动地站立着,看着走近的我,然后看看侧边椅子上坐着的饲养员,然后再向远方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高晓松的远方,眼神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我问。
男的说是改良的京巴狗,女的说是京娃子。
哦,就是哈巴狗了。如果不是“骂人的话”,乖巧的颜值和听话的本色全都很可爱,人之所好大概就是如此了。但凡温顺、讨巧,无论是人还是狗,主子都会爱怜的,就像和珅,如果他在别处也像在皇上身边那样乖巧、幽默,说不定老百姓会把他的泥像放进良臣殿堂。
这个当然不是国人的专利。美国佬也会衷情顺从角色,要不然,那个假装被咬了一口、有所残缺的苹果也不会把吸毒、叛逆,还爱干烂事的乔布斯赶走的。不过病态臆想的情感脱寄难以彰显实际的功利效果,真要做实事,摇尾巴讨主人喜欢往往效用欠佳,末了还得是除了“逆贼”鲍勃·迪伦谁也不服的乔布斯那种异端脑袋才行。
日已偏西。一边走一边不看路,四处张望的眼睛在柔暖的光影下,扫描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帅哥:手里拿着本深色封面的厚书。这种形态尽管能勾起往日的风景回忆,但感觉还是陈旧过头了——有很多年不见此等旧日习气。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真的在读书,又或者是在利用晚生们陌生的把戏来施展旧时的老套诡计:意欲诱惑爱书之人上钩……如果帅哥真是精心谋划着这样表演,恐怕难有一丝成功的希望——姜太公钓鱼本来真伪就难以考证,何况是那么久远传说。更重要的是,物是人非的今天,财主对才貌已经取得了完全彻底的胜利,否则,明媚的春日暖阳下,帅哥如斯定是难有独处时光的。
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想。虽然花开花落一如既往,生命循环依然如故,但这是一个新的春天,是新的花季,在繁乱争春的季节里,新的生命和旧的灵魂,入静或才识得春之味——
新的春天应该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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