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的这段日子，因为大师、或者著名人士——比如霍金、李敖等——的仙逝，网络上悼念的图文刷屏，形形色色的各类文字遍布“街肆”，然后就流俗时尚般演化成现象级的大众风景……点赞的、转发的漫溢在云中，一个个都深谙高人学问的样子。这有点惊着我了。

先恕我冒昧，当然还有无知——我居然未读过李敖先生的一本书，完全不知道如何做POSE。

缅怀做出贡献的智者本来无可厚非，让人不解的是，在常态的追忆之外，各种似是而非的文字居然相伴畅行——并且深以为然者众。

先以霍金为例。貌似众多学问大的都说，霍金是可以和爱因斯坦比肩的智者，意思就是两人乃当世最伟大的科学家。

客观说，霍金除了时常念叨黑洞之外，我是真不知道他其他的伟大发明。业内的高人好像也有点茫然，于是乎有人甚至逻辑地给出了“阴谋论”的推断：霍金完全是背后团队精心构建的戏剧主角。因为以其所患的疾病根本不可能长寿成现实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唯一的例外，但就“阴谋论”而言，无论其推理看起来是否有道理，我还是觉得不免狭隘了，至少霍金激发、吸引了众多新生代对科学的志向。至于说到伟大确实有些不知所云。通常人们会就历史叙述来谈论政治人物的伟大，但我想，爱因斯坦决然不会自认比费米及其他“闲杂人员”一样默默无闻的科学家伟大。当然，这个是仁者见仁的趣向，就不纠缠了。

再来看霍金享誉的书，像《时间简史》《果壳中的宇宙》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时间简史》这本书。这本“不知所云”的书，用霍金的博士级徒弟话说，“没几个人能读懂”，“我自己”也是彻底的稀里糊涂。何以如此呢？除了艰涩难明的主观判断外，深爱科学家的大众好像完全不太在意。

这里插个话题。据说科学家已经证实养育在球形鱼缸里的鱼儿看到的世界是扭曲的，所以用球形鱼缸养鱼是不人道的——不知道科学家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让鱼儿把这条信息带给他们的。接下来的疑问是，我们看到的世界就是它本有的样子吗？答案依然是不确定的，至少普罗旺斯的风景和色彩在梵高眼里就和我们这些寻常人很不一样，到底何者更能给出自然本来的模样呢？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回答。

然后来看“时间”，以现代物理学的发现，时间是不对称的（宇宙似乎也是不对称的），不仅是感觉上的，客观的“时间”也会被黑洞“弯曲”。这有点匪夷所思是吧？抛开这种艰深的学问，其所蕴含的意味实际上就是：很可能我们关于时间的“先验”直觉（概念）也是“谬误”的，霍金应该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可“时间”到底是什么东东呢？实际上他也未必能说清楚，但是他还是写了一本欲清晰表述却力所不及的书。由之，您要是以为自己看懂了那本书，我估计您的脑袋一定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这是胡思乱想。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您认为霍金的伟大几近无人可以匹敌的话，别急着独断，而是应该先去看一看他收获“伟大”名号的基石，也就是他写的书。否则您就应该像我辈一样，在敬仰霍金教授的时日里做一个吃瓜群众，而不是信手转发那些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文字，给繁乱添砖加瓦。

再来说李敖。这次看到有些人说李敖有思想，确实长了点学问。坦白说我只知道他所著《北京法源寺》口碑很好，但没读过。对他的印象，坦白说俺和电视机前的大爷大妈差不多：就是位杠爷，逮谁跟谁抬杠。如此当然没本领给比我更没学问的人（他们可能觉着我有学问）释疑解惑。

好在这次大家的怀念，连带出很多故事，原来我储存的“印象”还是有所依据的，专家说其人学问芜杂不成系统，添乱有余而解决问题不足。虽然看到的多是他考证训诂似的祭出各种卡片来把对手放翻，但也仅是片章，故而有些将信将疑，更不敢瞎说，想着他有本自传，号称没人吹捧他，只好自吹自擂什么的。一些人还声称他是认钱为娘的实诚人，倘若真是这样，人们的怀念所指向的东西就有些晦暗不明了。不过此一说真假倒也不容易判断，要较真的话，看来就得翻看一回他的自传。

实际上，霍金也好，李敖也罢，因为公共媒介的巨大贡献，人们看到的已经不是他们实际的工作画像。霍金无疑是被媒体无数次PS了的，是放大了的，与之不同，李敖先生则是自己通过媒体鼓吹而享誉四方的，这等大众所知的伟岸外在形象客观上遮蔽了背后本该思考的内容……

要说呢，以前已故诗人和小说家的缅怀刷屏应该是好理解的，毕竟他们都是大众读物的制造者。然而，当科学家和思想家成为“网红”的时候，我们将面临其深奥思想和学问被肤浅化的尴尬局面，很可能连怀念都会沦为浅薄的形式呈现。

所以，如果真的很念想他们的贡献，不妨借着机会去多了解“伟大”人物的光辉业绩，或者去读一读他们的书。也许您读过，那就反思一下那些在您大脑中刻下印迹的文字，那些给社会带来影响的智慧之思，而不是像对待一个媒体PS的熟脸相片一样，在感叹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缅怀不只是对逝者的追忆，更是对当下的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