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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8年02月22日 星期一

从9:00到18:30,接连处理工伤、讨薪、工亡事件

为三位农民工奔走的一天

本报记者 陈昌云
《工人日报》(2018年02月22日 05版)

深冬时节,浙江永康阴霾而寒冷。在云南省总工会牵头、团省委和省妇联加盟的“云南娘家人上海工作站永康分站”,副站长王雄正在为三位农民工的事情而忙碌。1月22日,《工人日报》记者随他出行,撷取了以下维权的场景。

9:00 永康市第一人民医院

28岁的王玉梅在医院车祸损伤联络办公室、欠费管理办公室门口焦急地等着王雄的到来。

她的母亲一个月前从云南镇雄来到永康打工,工钱还未挣到多少,却在下班路上被车撞伤,全身多处骨折。“髋关节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一次手术,花了9.2万元,现在是第二次手术,膝关节的。”

事故肇事方付了第一次手术费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这一次手术至少需要2万元,王玉梅的母亲就排在当天手术序列的第二位,家人却只能凑出1万元。

能否顺利进行手术,得看王雄斡旋的结果如何。

将近9:00,王雄赶到医院,找到永康市人民医院车祸损伤联络办公室、欠费管理办公室主任徐铮,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车主现在拿不出钱来,家属自己先垫,你这里帮他先把手术做起来,他们家里在想办法凑钱过来,她这里有1万元先交了。”

徐铮一看是王雄来协商,一口应允下来。

前后不过10分钟,一切都已谈妥。

临走前,王雄交待王玉梅:“我跟你说,欠医院的钱到时候是一分不能少要还回来的。”

上了车,摇下车窗,他笑眯眯地向保安打招呼,看得出,双方很稔熟。

他对记者说:“这里要我亲自来才行,我来了10万元都可以欠,别人来不行。”

王雄从镇雄来永康工作生活已经10多年,从一个打工仔逐渐成长为小企业主。后来,他干脆把自己的厂子处理了,加盟在“中共镇雄县外出务工党员驻浙江工作委员会”(简称“党工委”)领导下的“云南娘家人上海工作站永康分站”,与“党工委”书记曹安富一道,带着全部5名由镇雄籍打工仔变身的工作人员,为云南籍在永康打工的农民工提供维权服务。

据不完全统计,分布在浙江全省的云南镇雄籍农民工有22万之众,其中仅永康一地就有13万人。

9:40 永康市城西教办

接近1.8米的身高,100公斤的体重,性格坚韧不拔,令人觉得王雄就是为农民工维权的不二人选。

王雄的对面,坐着永康市城西教办主任胡向跃、锦苑幼儿园楼园长,以及当事人、锦苑幼儿园23岁的员工向仕琴。

谈了一阵,谈不拢。

楼园长拿着她和向仕琴签的用工协议,指责向仕琴“违约”,朱德显挥挥手,“你别拿协议说事,《劳动合同法》我学过,她这个属于天灾人祸,法律有免责条款”。

王雄则“嗖”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壮硕的身体前倾,瞪着楼园长说:“一句话,你给不给?你不给我就马上去教育局,再没话跟你讲了。”

语毕,他招呼同来的朱德显说:“走!”

朱德显是镇雄县外流贩毒整治外派工作组和外流盗抢品整治工作组组长,他已在浙江工作了一年半。

“算了算了,我给你了。”坐在对面的楼园长嗫嚅着作出妥协,她拿出手机划款。

楼园长分两次划款给向仕琴,她说向仕琴有一次没关幼儿园水龙头,“要扣掉50元”。

向仕琴实得3783元。

母亲在镇雄老家肺部严重病变,人命危浅,向仕琴急着要返乡,园方以她违反用工协议为由,扣发她3833元的工资。无奈之下,1月21日,向仕琴流着泪向工作站求助。

王雄接待了她,“别哭啊,明天我们帮你去讨”。

收到了楼园长划过来的工资,向仕琴愁眉始展。

14:50 方岩镇政府

36岁的镇雄籍女工郑先凤到杯业工厂找老板辞工未果,猝死在公交车上。

工厂老板认为她既非死于工作岗位,且已脱岗,因此工厂并不负有责任。

而家属坚持,若不是老板克扣着工钱不给,已经返回四川夫家的郑先凤就不会再次回到永康,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痛心事。

矛盾由此而生。

既要安抚家属情绪,防止他们有过激举动,又要尽可能地保障他们的权益,多争取一些补偿,王雄的处境微妙。

从永康市驱车行驶40多分钟后,王雄和朱德显赶到郑先凤生前打工的工厂,奈何老板避而不见,王雄二人只能先到方岩镇派出所找熟人帮忙,而后两人又前往方岩镇政府。

镇政府分管工业发展的经济发展办公室李孟平主任对王雄、朱德显的造访明显不欢迎,连杯开水都不给。

在李孟平办公室盘桓近一个小时后,经方岩镇派出所所长徐健为之缓颊,李孟平才电话通知当事工厂来人进行协调。

“我受镇雄县人民政府的委托来跟你们谈,我姓王,我是云南娘家人永康分站副站长。”

16:00,在方岩镇政府、方岩镇司法所、方岩镇劳动保障所的主持下,王雄、朱德显二人,当事工厂相关代表,死者家属等三方坐在一起,对郑先凤的死亡赔偿事宜进行协商。

在整个过程中,王雄分别与郑先凤家属、工厂代表、方岩镇政府相关人员数次单独协调,前后历经两个多小时。

协商很艰难,双方在一些细节上不断反复拉锯,烦躁之时,王雄会把刚掏出来的烟立在桌上,使劲地蹾几下。

王雄坚持要6.5万元,对方只答应给5万元,僵持之际,对方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形势陡然变化,只同意给2万元。

这下,王雄不谈了。

“改天谈,把背后的工作做实了再和他谈。”这种反复司空见惯,王雄依旧信心满满,“肯定要谈下来,5.5万元到6万元之间拿下来问题不大。”

回到工作站,已经18:30,永康寒冷的夜幕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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