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农历腊月初八，哈尔滨清晨6时50分的市区最低温度是零下34.6摄氏度。

冷，对于冰城哈尔滨来说并不特别，但连续一周持续零下30摄氏度的极寒天气，是自1961年以来的首次。

尽管相较于黑龙江其他地方，尤其是大兴安岭地区接近零下50摄氏度的温度，哈尔滨还算是暖和的，但零下34.6摄氏度的温度已经让人有足够的理由不想出门了。

只是，有些人必须要出门，尤其是在晚上，西北风被称为“鬼呲牙”的时候。

1月24日、25日，连续两天，记者在不同的时间段，走进极寒之中，走进寒冷夜晚仍在工作的人群。

“高冷”

晚8时，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门前游人如织。

紧邻松花江边、没有高楼阻挡，寒风在这里吹得肆无忌惮。

“我们这儿的停车场的温度要比市区的低5摄氏度。”冰雪大世界安保部主管张福华的办公室里有三双棉鞋，巡视一小时左右就必须回来换一双鞋。每晚近23时，最后一台车辆从停车场离开，张福华才能和他的团队撤离。在此期间，他们要疏导四五千台次的车辆进进出出，高峰时，他们日均接送5万名游客平安抵离。

对于这个哈尔滨的著名景点来说，安全、高效永远放在首位。

景区内，一个高达48米的冰滑梯上，操着各种口音、不同语言的游客的尖叫声穿破夜空，他们欢笑着飞驰而下，享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冰雪快乐。

“脚下是冰，左右是冰，上面是不停吹的冷风。” 娱乐项目主管王晓磊笑称，在这里，能深刻地感受“高处不胜寒”。

为了游客们这十几秒钟的快乐，王晓磊和他的团队要一直站在这个景区的最高处。

逆风

晚9时30分，在哈尔滨火车站客技库，铁路工人们也闲不下来。

客技库是很多人不熟悉的一个地方，其实是一个类似客车厢医院的地方。春运即将开始，旅客人数激增，加挂车辆、临客车辆不断增加，车厢检修任务也日益加重。

修火车车厢，第一步是要把需要检修的车厢运送到指定的轨道上去。

值班站长王军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车厢调动的口令。

寒风中，制动员汪洋站在车尾、调车长苏晓东站在车头，通过对讲机两人隔着10多节车厢相互配合着。火车行进过程中，他们逆风而立，举目瞭望，为的是确保车辆摘挂、对接的准确无误。一旦稍有走神、判断不准，车厢不仅无法出库，激烈碰撞还会造成新伤，反而会影响火车运行。

一个晚上百余次摘挂车厢，他们就要瞪大了眼睛在户外站10多个小时，行进的火车更是让他们“冷上加风”。

当然，并不是所有“逆风而行”的人都会被点赞。

腊八当天夜里，一位“逆风”而动的司机被请到了道里区交警队，他驾车前饮酒了。“请”他到交警队的是执勤交警李凯。

实际上，极寒的腊八当天，李凯也刚刚到了一个新的岗位——夜查组。这是为了打击酒驾、毒驾专门成立的一个夜间执勤小组。

“我们的工作时间是从晚上8点多一直到清晨。”李凯说，有些酒驾司机认为，天一冷交警就不会出来执勤，夜查组就是针对这种侥幸心理成立的。

7名夜查队员分成两个小组，对一个十字路口的往来车辆进行检查。作为哈尔滨市十佳“百姓心中好交警”，他带领的这支夜查组队伍，年龄最小的是90后，他一方面要站好岗，一方面还要不断地进行现场教学，根据迎面驶来的车辆即刻讲解执法的方法与技巧。

身边，夜晚22时的风越来越紧，温度也越来越低。

提速

深夜23时，孙国玲、王志佳乘坐的救护车拉响警报，从哈尔滨市急救中心南岗区第二急救中心呼啸而出。

120指挥中心的通知，一位女性患者疑似脑出血需要紧急抢救。

此刻，他们刚刚将前一位脑出血患者送往医院。

“因为极寒，最近因为心血管病需要急救的人增多不少。” 王志佳说着打开了急救箱，里面除了有纱布、针管之外，还有100多支常用药物。

“你看，这个硝酸甘油不能放在这个箱子里，太冷了容易让药品结晶。” 王志佳边说边指着棉服内的单衣说，“血糖仪和一些药品都必须随身装好。”

到达患者楼下，王志佳拎着20多斤的急救箱、抱着氧气枕，孙国玲拎着更重的心电仪匆匆往楼上跑。

进入患者家，问病情、测血压心电、扎针输液……一番忙碌后，患者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抬往救护车。

从患者家温暖的房间冲出来时，王志佳冲在前面。因为外面有风，瘦小的她只能用身体迅速撞开单元门，为后面抬担架的同事开路。

没有围脖、没有手套，棉衣上的帽子，险些被风掀掉。

“我们不能穿太厚，否则到患者家蹲不下、跪不下，耽误事儿。” 王志佳边说边使劲儿缩着脖子。

“我们也不能戴围脖、戴手套，没时间弄。再说了，患者家属急得要命，我们还给自己在这儿穿戴，人家看了能舒服吗？”孙国玲笑着反问到。

一路呼啸，因为送医及时，这位女患者未危及生命。

迎接

前一天晚上睡觉前，王焕飙特意给自己的爱车披上了棉被，以便凌晨3时20分起床去接同事们上班时，车子能够打得着火。

他要去哈尔滨市公共汽车总公司爱建首末站，确保这里停放的三个线路近40辆公交车都能能够打着火，能够准时发车迎接早高峰。

极寒天气让这些南方生产的公交车最近有点儿“呼吸不畅”。

“一启动，要是听这车‘突突突’那就没问题；要是‘哼哼哼’可就坏了，必须上电脑检测了。” 王焕飙说，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他们车上带着检测仪、电蜡、混合器等工具和配件。

看到王焕飙一行每天早上到来，17路车队队长王焱和31名司机很安心。

凌晨5时30分，整座车站像开锅的蒸笼热气腾腾，第一辆17路车准时出发——尽管，车上一名乘客都没有。

就在此时，车站旁边的环卫站也有工人打开门准备作业。

此时，比以往的作业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

“不行，太冷了，我们的职工太辛苦了。”道里区城管局清洁大队队长王丹告诉《工人日报》记者，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极寒天气对环卫工的影响，大队决定在这几天极寒的天气里，推迟上岗一小时。

正在扫街作业的杨金萍口罩上、围脖上、睫毛上都“涂”上了白霜。从爷爷到她这辈，一家三代都是环卫工人。她也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30多年。

“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冷的天气。”面对极寒，杨金萍和同事们得到了单位发的各种保暖衣帽以及热帖。

“你看。”杨金萍边说边脱下只有“棉手闷子”，原来，为了拿方便，棉手套里又带了一幅线手套。

扫帚摆动，清扫车前进。此时已是早上6时30分，天光放亮。

干净宽敞的路上，人、车渐多。

生活，也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