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钢造假冲击大

10月8日，日本第三大钢铁企业神户制钢所（简称“神钢”）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集团下属四家公司曾篡改产品质检相关证明，伪造了产品强度和尺寸等关键数据。神钢副社长梅原尚人就篡改数据致歉并承认问题产品“可能引发安全问题”。消息一出，舆论哗然。有日本媒体惊呼，这是一起“动摇日本制造”的“神户冲击波”。

神户制钢所表示，有问题的产品在某些性能指标上未能达到客户提出的标准要求，生产厂商却在产品检查证明书中人为修改数据；但其同时强调，这些产品已满足日本工业标准调查会制定的行业标准。

据日本媒体此前报道，上述造假问题系神钢今年8月内部调查时发现，涉及包括铝制品零部件约1.93万吨、铜制品约2200吨、铜铸件约1.94万件，约占铝和铜业务销售额的4%。而在对过去10年产品数据进行的调查中，也发现了部分篡改痕迹。调查显示，数据造假丑闻牵涉包括神户制钢所管理层在内的数十名员工。副社长梅原坦言，篡改数据并非个别人所为，而是获得管理层默许，是公司整体行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8日曝出的造假丑闻还在“飞”，11日，又有两桩疑似造假事件与神户制钢所扯上了关系。据日媒报道，神户制钢所发言人对媒体透露，集团进一步发现其生产的部分铁粉制品也存在篡改数据情况；此外，为神钢产品进行测试的集团附属公司还曾在没有进行检查的情况下，向客户“放行”过制造半导体的材料。

在造假丑闻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神户制钢所在资本市场遭遇了“用脚投票”。东京股市10日开盘伊始，神户制钢所股票就遭到抛售。截至10日下午收盘时，神户制钢所股价较上个交易日大跌21.93%。11日，神钢股价继续大幅下挫，跌幅17.79%，两日跌幅35.8%。据彭博社报道，神户制钢所市值在短短2天内缩水逾三分之一，约15亿美元。

相较于神钢自身付出的代价，其产品数据造假丑闻对日本、乃至全球相关下游产业可能造成的冲击，影响无疑更大。据媒体统计，受到神钢丑闻影响的有包括日本丰田汽车、三菱重工等约200家企业，波及产业包括汽车、铁路、航空航天甚至日本防卫产业——其中不乏日本首款国产喷气式支线客机MRJ、部分新干线列车、发射日本首颗商业卫星的H2A火箭等。

目前，日本经济产业省已要求三菱重工、川崎重工、斯巴鲁和IHI等4家企业协助神钢进行调查。这4家企业也在自主调查相关零部件是否对产品安全性造成影响。一旦确认神钢的相关问题产品可能造成安全隐患，数据造假丑闻可能会升级为大规模召回事件。

汽车产业“大地震”

汽车产业在“日本制造”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在近来的“丑闻大潮”中“露脸”也最多。

就在上个月18日，日本国土交通省在调查中发现了部分日产汽车出厂前的最终检查是由未被日产认定为正规检查员的“辅助检查员”实施的。日产汽车9月29日不得不宣布停止销售店铺库存的约6万辆新车。本月6日，日产宣布召回已售38款车型共约116万辆汽车。

今年6月，日本高田公司申请破产保护。8年以前，高田公司缺陷安全气囊的召回演变成了汽车业史上最大的安全危机。高田公司在今年年初承认，隐匿其生产的安全气囊致命风险长达15年，并同意向美国监管部门、消费者和汽车制造商支付共计10亿美元。截至2017年5月，本田、丰田、日产、宝马、奔驰、特斯拉等19家汽车制造商在全球市场召回汽车高达1.2亿辆。而在过去的10年间，全球范围内已有百余人因高田生产的“杀人气囊”不幸丧生。

省油是日系汽车的一大卖点，但在接连曝光的燃油效率数据造假丑闻后，这个“大卖点”却隐隐然蜕变为“大黑点”。4月20日，日本三菱汽车公司被曝至少有4款在日销售微型车的燃效数据作了篡改，实际数据比显示数值高5%至10%，涉及车辆或超200万辆。无独有偶，5月18日，日本铃木汽车公司承认他们对16种在日销售车型的燃效数据作假，作假数据汽车超210万辆。另据英国媒体报道，英国交通部4月发现日产汽车公司生产的1.5升、1.6升排量的同款车型氮氧化物排放量远超欧五标准容许范围。三菱、铃木、日产等日本汽车业的几大知名品牌厂家纷纷卷入造假风波。日本媒体界将其评论为汽车行业的“大地震”。

在汽车产业之外，家电业也曾是日本经济的一颗耀眼明星，但如今却也正黯然失色。2016年，“享年”104岁的夏普公司被台湾富士康公司收购。同年7月，独立第三方调查委员会发布报告称，在截至2014年3月的5年间，拥有140年历史的家电、电子巨头东芝公司虚报利润1518亿日元（约合14.3亿美元），整个造假过程历时长达8年，经历了三任东芝“掌门人”。

“日本制造”再褪色

根据官网信息，神户制钢所成立于1905年，是世界500强企业之一。2016年，神钢以725.9万吨的粗钢产量，名列日本第三大钢铁企业，在全球钢铁公司中排名53。神户制钢传统的三大支柱业务为钢铁、工程机械和电力。官网显示，神钢拥有诸多特色甚至独有的技术，“汽车阀门弹簧用线材，世界上每2辆汽车中就有1辆使用神钢的产品”“船舶用组装式曲轴和一体式曲轴占有世界40%的市场份额”“汽车引擎盖等铝板材占日本市场50%份额”“铁路车辆用铝型材占日本市场最高份额”等。

然而，就是这样一家业内顶级水准的企业，近些年来的生存状况却并不乐观。近三年来，神户制钢销售额逐年下降。官网数据显示，2014年、2015年、2016年，销售额分别为18868亿日元、18228亿日元、16958亿日元。销售额下降的同时，营业利润也是三连跌，分别为1194亿日元、684亿日元和97亿日元。2016年度，钢铁和工程机械产业更是出现了191亿日元的亏损。

连年亏损再加上此次数据造假丑闻对企业形象造成的负面影响，神户制钢所未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而在某种程度上，神钢的困境也折射出了“日本制造”所面临的艰难处境。

一直以来，“日本制造”都以可靠的品质、精益求精的工艺赢得市场的信任和用户的喜爱。虽然“日本制造”价格偏高，性价比较低，但其品牌形象本身事实上已成为其藉以驰骋商场的无形资产——在中国、韩国等国家和地区的制造业强势崛起的背景下，这笔资产显得愈加宝贵。

然而，近年来日本知名企业失信、失范事故的频频发生，正在削弱甚至可能摧毁这笔历经数十年方才积攒出的资产。《日本经济新闻》分析认为，神户制钢所集团下属的4家企业长期使用同样手法造假，说明众多员工认同了企业的不当行为。企业间的交易本来应秉持“不欺”原则，而神户制钢所在所谓“力求达到行业标准”的时候，淡忘了客户间的契约意识，甚至是以欺骗的手段来维持客户。更加可怕的是，这种造假行为并非短时间的偶然之举，而是已存在长达10余年的“例行”做法；作出如此不堪之举的，也并非只有神钢一家企业或钢铁生产加工这一单一产业，而是蔓延到了多个行业部门中的多家业内顶级企业。所有这些，不仅对日本制造业整体的可信度造成负面影响，同时也让“日本制造”所一向标榜的“高品质”形象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