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对很多农民工家庭来说，一个人留守，另一个人外出打工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虽然科技的进步让情感的沟通变得日益简单，但无法改变的是距离的遥远。通过设备表达的爱仍然抵不过日常的陪伴。

很多农民工夫妻并不在意形式上的浪漫，他们更希望能通过劳动改变当前的生活状态，让家人过得更加幸福，让孩子拥有更好的未来。

即便是分离，他们也能理解对方。他们更希望能够在打工劳累时互相依赖，互相陪伴，成为打工路上的支持者。

初秋的傍晚已生出丝丝凉意。8月27日晚，北京西城区东铁匠胡同一间四合院的小屋内，做完钟点工的杨秀芳把摘来的花椒叶切碎，和了些面，准备摊个煎饼，等着丈夫贺根生回家。

眼前这间不到8平方米的小屋，只有一部21寸的老式电视机，一张占据半间屋子面积的大床，一只圆鼓鼓的灯泡……琥珀色的灯光把房间照亮，几瓶调料瓶整齐有序地堆放在桌子上，这是杨秀芳和丈夫贺根生上个月搬来的住处，东铁匠胡同19号。

“哪里便宜就搬哪里”

56岁的杨秀芳和60岁的贺根生来自陕西。2008年，夫妻二人来到北京同一个单位当环卫工，目前贺根生仍坚守岗位，妻子杨秀芳目前已退休，做钟点工的工作。

回忆起当初结婚时的情景，杨秀芳的脸上荡漾起羞涩的笑容，“我俩老家只隔三里地，别人一介绍就结婚了。当时哪知道他那么会抠。”

“不成家不知道事情多。”杨秀芳感叹。结婚不久，孩子出生，种棉花的微薄收入并不能满足家庭的日常开销。“那时候日子很不好过，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们想着出来能多赚一点，总比在家种地好。”杨秀芳告诉《工人日报》记者。孩子长大后，夫妻二人就决定来北京打工。在北京数年，夫妻俩住过地下室也住过小平房。

说起这几年在北京的搬家轨迹，杨秀芳满脸痛苦和抱怨：“基本上是哪里便宜就搬到哪里。在广安门地下室时，阴暗又潮湿，被臭虫咬得全身起大红疙瘩， 痒得要命。”除了臭虫的叮咬，每天下班回家近40分钟的车程也让杨秀芳头疼。“每天骑回广安门，腿都蹬得生疼。不过租金也便宜，才800元。”杨大姐继续嘟囔着。“要不是地下室不对外出租了，他才不舍得花这1000多块钱。不过他也是为了能多攒点钱。”

“她做的面条天天吃都不腻”

天色渐渐暗下，微凉的秋风扫去天空的最后一片云，上完班的贺根生已回到家。摊好的煎饼摆上了桌，细碎的蒜泥拌着辣椒油飘出一阵阵香。

结婚多年，一直是杨秀芳负责家里的吃食，包饺子，摊煎饼，蒸菜笼都是她的拿手。“蒸菜笼就跟包饺子一样，先擀面皮，死面和的软一点，比饺子面软一点，里边放上粉条、韭菜、鸡蛋，蒸出来，特好吃。”讲起食物料理，杨秀芳滔滔不绝。

由于吃不惯单位的餐食，贺根生的午饭都是由妻子头天晚上做好第二天自己带过去的。“我变着花样地做饭……他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贺根生最爱吃妻子做的手擀面。每到中午，当他把带来的手擀面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再浇上油辣子时，班上的其他环卫工都闻着香味投来羡慕的目光，“老贺的伙食真好，跟馆子里吃的差不多。”在贺根生眼里，妻子做的饭比馆子里的好吃百倍，“外面的东西吃三次就不香了，吃她做的面条天天吃都不腻。”

有时，杨秀芳也能吃到丈夫的“爱心便当”。她还在扫路的时候，为了赚80元的加班费，有段时间连续加班，每天4点半起床，晚上10点半才到家。白天下完班的贺根生就炒几个菜，下点面条，拿干抹布一绑，骑车给妻子送过去。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杨秀芳的语气里带着感动。

长时间的扫路让她落下病根，“腰疼，肩膀疼，腿也疼……每晚都疼得睡不着。”这时贺根生就担起“家庭医生”的角色。按摩，刮痧，贴膏药……他也有揉得手酸不想动的时候，这时杨秀芳就使出招数：“你不揉我就上医院扎针去。”因心疼50元一次的理疗费，贺根生只好乖乖地再揉半个小时，这一揉就是几年。“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婚姻意味着责任，就是要把家养好。”

“把工资交给她就是浪漫吧”

不知不觉间，夫妻俩已经在北京打工相伴快10年。在北京，他们一边拼命赚钱，一边又尽力省钱。“都说北京花销大，可是农民工花销少啊。” 贺根生告诉记者，平时买菜他们专挑最便宜的买。“什么便宜买什么。冬天的大白菜才几毛钱一斤，我就买上一堆。”除了食物，在穿衣上也是能省就省。

平日的勤俭节约让他们积攒下不少存款。去年夫妻俩在西安给儿子买房付了首付30万元，在老家又花十几万元盖了新房。“我们最近又攒下来十几万元的存款。这都是我们在北京打工挣来的，现在干活再累，我也是高兴的。”笑容一直在贺根生的脸上荡漾。

对于北京的生活，杨秀芳表示已经很习惯了。“在老家待上两天，我就特想回来。”目前杨秀芳白天在别人家里做钟点工，一个月一天不休息的“连轴转”能给她带来5000元~6000元的收入。他们已经没有了太大的生活压力，但是勤劳的性格让他们停不下来。

贺根生坦言：“相比城里人的浪漫，对于农村人来说，最要紧的是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在老家的时候要种地、带孩子。来了北京后，每天都在忙着上班。”“对于我们打工的来说，幸福不是送一束花、买个礼物，而是能挣到钱改善现在的生活。”杨秀芳在一旁补充。

而当记者问贺根生有没有给过妻子什么浪漫的表示时，贺根生想了一想说：“每个月发了工资我就全交给她，她特开心。这就是浪漫吧。”

（压题照片：本报记者 王伟伟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