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总统”

对于53岁的安东尼·斯卡拉穆奇来说，2017年7月31日走进美国新任白宫办公厅主任约翰·凯利办公室的那一刻，注定成为他余生里无法磨灭的记忆。

事情还得从10天前说起——

7月21日，斯卡拉穆奇被白宫任命为通讯联络办公室主任。尽管这一任命被很多媒体冠以“突然”之谓，但事实上，斯卡拉穆奇已经为此“布局”了很久。

在获得任命前，和白宫中的“老板”一样，斯卡拉穆奇也是一名商人。他曾在著名投资银行高盛旗下效力，此后又创办了自己的投资公司，也正是因为后者，他更喜欢自称为“创业者”。尽管在前半生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从政经历，但斯卡拉穆奇在最近一次美国总统大选期间显露出对于从政的浓厚兴趣。为了谋求公职，斯卡拉穆奇甚至不惜卖掉自己亲手打造的公司，以平息对其“有利益冲突”的担忧。

当然，仅仅卖掉公司并不足以让“新人”斯卡拉穆奇获得足够的政治经验、资本与人脉，但在美国的政治“游戏”中，这也并不是无法克服的障碍——毕竟，斯卡拉穆奇还有钱。

但遗憾的是，斯卡拉穆奇并不是一开始就选对了“投资方向”。

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斯卡拉穆奇一开始追随布什家族的候选人——先是前总统小布什的表弟斯考特·沃克，后者退选后转而支持小布什的弟弟杰布·布什，在杰布·布什也退选后，斯卡拉穆奇又一度表示自己看好希拉里的选情。而对于候选人特朗普，彼时的斯卡拉穆奇却不是太“客气”，他甚至曾在接受采访时断言，特朗普的竞选会“一败涂地”。

不过，随着特朗普在大选中逐渐显现出优势，斯卡拉穆奇“摇身一变”，成为前者的“坚定支持者”，并以真金白银的捐款递上了自己的第一份“投名状”。

即使在被任命为白宫通联办主任之后，或许是依旧因为自己的“黑历史”感到不自信，斯卡拉穆奇在上任后的几次公开露面中继续不遗余力地“表忠心”。在他的第一场白宫例行记者会上，斯卡拉穆奇首先公开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道歉，“总统先生，如果你现在正在听的话，我向你道歉，这是第50次的道歉。”

同样在这场记者会上，“我爱总统”这句话被斯卡拉穆奇重复了三遍。他甚至直接忽略在场的媒体与听众，直接以第二人称向特朗普袒露心声：“我会为您效力的。”

“把所有人开除”

虽然高度重视与“老板”的关系，但斯卡拉穆奇与同事之间的相处却很不愉快。

其实，早在特朗普入主白宫之初，就一度打算任命斯卡拉穆奇为白宫政府间事务办公室主任，但因为时任白宫办公厅主任（俗称幕僚长）赖因斯·普里伯斯和白宫首席战略师斯蒂芬·班农等人的激烈反对最终未果。7月21日，就在斯卡拉穆奇终于获得任命的当天，普里伯斯的政治盟友、时任白宫发言人斯派塞因反对该任命未能成功愤而挂冠去职。

但是，对同僚们的态度，斯卡拉穆奇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上任第五天，斯卡拉穆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为了堵住困扰白宫已久的泄密，特朗普已经授权他就算“把所有人开除”都可以。此外，斯卡拉穆奇还公开表示，他将“不向幕僚长而直接向总统汇报工作”。

就在斯卡拉穆奇“放狠话”的第二天（7月26日），有媒体记者爆料，白宫当天举行了一场内部晚宴。

尽管这个“料”并不是很“爆”，但却巧妙而恰到好处地让斯卡拉穆奇自感颜面尽失。盛怒之下的斯卡拉穆奇当即致电撰文的《纽约客》杂志记者，要求其告知“泄密者”姓名，并扬言“如果你不说，我就炒掉现在所有的团队！”

记者当然拒绝了。

这时——据当事记者写道——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斯卡拉穆奇突然开始破口大骂起自己的上司、时任白宫办公厅主任普里伯斯以及首席战略师班农，他说普里伯斯是偏执狂、精神分裂症患者、多疑症患者，而对班农的辱骂其字眼甚至更加不堪入目。

越说越激动的斯卡拉穆奇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他向记者大倒苦水，声称就是普里伯斯的阻拦导致他未能在今年1月进入白宫任职；还说自己已经警告总统，幕僚长对他不忠，正在密谋反对他……

挂了电话，斯卡拉穆奇还意犹未尽。他又“转战”推特，写了一段“泄露秘密是重罪”之类的话，并点名普里伯斯。此番言论被普遍解读为指控普里伯斯泄密。

一时间，从接听电话记者所在的美国主流媒体，到网上新媒体，“白宫幕僚团队内讧”彻底“火”了。

四处扬言要“抓泄密”的斯卡拉穆奇，自己反倒成了最大的泄密者。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斯卡拉穆奇打完那通电话的两天后，白宫突然宣布白宫办公厅主任普里伯斯卸任，退役海军陆战队四星上将、国土安全部部长约翰·凯利接替前者的职务。

“给凯利一个全新的机会”

7月31日早晨，在包括斯卡拉穆奇在内一众白宫官员的见证下，新任白宫办公厅主任凯利宣誓就职。据美国媒体爆料，几个小时后，凯利将斯卡拉穆奇叫到他的办公室，让后者卷铺盖走人。

白宫稍后了发表一份简短声明宣布这一人事变动。声明称，斯卡拉穆奇“觉得最好给凯利一个全新的机会来打造自己的团队”，因此决定离任。

从7月21日获得任命，到7月31日黯然离场，斯卡拉穆奇的“白宫十日游”或许创造了白宫高级官员任职时间的最短纪录。甚至有“眼尖”的媒体指出，从理论上讲，斯卡拉穆奇的正式上任应该从8月15日开始，换句话说，他在白宫真正的“工龄”是负15天……

斯卡拉穆奇来了，斯派塞走了；普里伯斯走了，凯利来了；斯卡拉穆奇又走了……《华盛顿邮报》评论说，斯卡拉穆奇的出现，让前6个月的白宫显得如此平静。

在近来走马灯一般的白宫官员流动背后，是美国最高行政机关半年以来始终无法摆脱的尴尬现实。

有政治分析人士认为，白宫目前存在着三个圈子，包括第一千金伊万卡和其夫婿库什纳为代表的家人圈子、首席策略官班农和高级顾问康威在内的一直追随特朗普的竞选亲信圈子，以及以副总统彭斯、前幕僚长普里伯斯为代表的共和党建制派圈子。据《纽约时报》报道，伊万卡和库什纳曾推动任命斯卡拉穆奇，认为这有助于将普里伯斯及其盟友“挤出局”。如此看来，斯卡拉穆奇的任职本身，可能就是白宫派系斗争的产物。而他也在自己10天的任期里，成功完成了“任务”。

但问题是，在“竞争”之外，“合作”依然是白宫所需要的，而斯卡拉穆奇无视上司、谩骂同僚的言行显然与后者相去甚远。知情人士说，特朗普之所以选择凯利出山整顿白宫，看中的就是他的军人背景。白宫放话称，以后所有工作人员均须向凯利汇报，包括特朗普的女儿和女婿。这一做法是为了整治白宫此前混乱的管理局面。

由此来看，凯利甫一上任即“轰走”斯卡拉穆奇的做法就绝不仅仅是对后者此前不当言行的简单回应，而应被视为凯利的“立威”之举；而斯卡拉穆奇，也以其“配合”，完成了自己此次“白宫十日游”的最后一项“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