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凡

人口贩运留下累累白骨

当地时间7月24日，60岁的冷藏车司机布拉德利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出庭受审，他面临非法贩运人口的犯罪指控。此前一天，在得州圣安东尼奥市，多达10人在布拉德利驾驶的冷藏车里被闷热致死，数十人身受重伤。惨重的伤亡，以及媒体披露出的更多骇人细节，将“人口贩运”话题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据多家美国媒体报道，在布拉德利的冷藏车上，原有多达100余人藏身其中。而等到警方接到线报前往查看时，车上只剩下了近40人，其他人已不知所踪，剩下的人里面有8人已因酷暑、缺水死亡，其余30多人奄奄一息，获救者被送往医院后又有2人死亡。在重伤者当中，包括两名15岁未成年人。据警方初步调查，冷藏车中的受害者为来自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偷渡人员。

更让人震惊的是，冷藏车司机布拉德利在法庭上供认，他知道车上出了人命，但没有打电话报警。车上的制冷系统无法工作，车厢的4个通风口可能堵了，这些他也都知情。在圣安东尼奥市38℃的高温下，冷藏车里闷热难耐、严重缺水的百多名偷渡者只能轮流用车上的一个小孔呼吸，尽管他们曾敲打车厢求救，但司机并没有回应，车也一直没有停。

美国国土安全部部长约翰·凯利日前表示，该案充分展现出人口走私组织为牟取暴利而践踏生命的恶行。

如果说美国的这起人口贩运案件令人震惊，那么相比之下，日前在泰国作出宣判的人口贩运大案简直可以称得上令人毛骨悚然。

7月19日，泰国曼谷一所刑事法院对一起涉及被告人数多达103人的人口贩卖案件作出宣判。按一些媒体的说法，这起案件是泰国史上最大的人口贩运案。除涉案人数众多外，该案还牵涉多名泰国军政官员，其中甚至包括曾任泰南安全部门首长的前中将玛那·空潘。

2015年，泰国当局在南部靠近马来西亚的丛林地区中发现了数十座乱坟岗和36具尸体，这些坟墓位于“蛇头”用来关押难民的难民营中。营地中的大部分难民来自缅甸和孟加拉，部分被卖往了马来西亚。就在泰方发现大量难民尸体几周后，马来西亚当局在马泰边境附近也发现了139个乱坟岗和28个关押难民的营地。

据泰国警方透露，“蛇头”将这些难民关在位于泰国丛林中的难民营里，然后向他们的家人索要赎金，直到收到赎金才放人。部分难民在被关押时因缺少食物和药品死亡，还有人被虐待致死。没有缴纳赎金的难民则会被卖到马来西亚和泰国其他地区。

罪行昭彰遍布全球各地

今年7月30日，是联合国确定的第四个世界打击贩运人口日。

2013年12月18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决定从次年开始，将每年的7月30日定为世界打击贩运人口日，以提高人们对贩运人口受害者境况的认识，并促进和保护他们的权利。

由于缺乏精确而统一的数据来源，每年全球被贩运人口的估算数字差异很大。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2016年发布的《2016年全球人口贩运报告》显示，人口贩运活动遍及全球。全球每年至少有250万人沦为人口贩运活动的受害者。而据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的估计，全球范围内每年被贩运的人口数甚至达到600万到800万之巨。不过，在被贩运人口的构成及贩运活动目的等问题上，多个机构得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以上述联合国发布的《报告》为例，其中提到，儿童占全世界所有人口贩运受害者的三分之一，妇女和女童占受害者的71％；最常见的人口贩运形式是性剥削，占到人口贩运活动总数的79%，第二类最常见的形式是强迫劳动，占总数的18%。

人口贩运活动还存在比较明显的地域特征：东亚、东欧、中欧、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南美是主要的被贩运人口输出地区，其中东南亚湄公河次区域各国边境地区，是贩运人口的重要流出、流入和中转地，据估计该地区贩运人口数量约占全球贩运人口的三分之一；中东、西欧、北美、中美和加勒比地区是最主要的贩运人口流入地区。

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办公室执行主任费多托夫表示，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的儿童、妇女和男人不受人口贩运犯罪的威胁。他说，这些官方数字只代表贩运现象的可见部分，但显然这只是冰山一角，实际数字很可能要高得多。

更令人担忧的是，联合国《报告》指出，从世界范围看，贩运人口案件的定罪率仍然很低，受害者也并不总是能得到国家理应提供的保护和服务。在打击人口贩运犯罪时，世界上约有40%的国家没有或较少有人因此获罪；每10个国家中只有4个国家每年的判罪数量在10个或10个以上，将近15%的国家根本没有判罪。

暗网技术成为无形帮凶

人口贩运是一种古老的罪恶，社会秩序崩溃瓦解、经济发展惨淡不前固然是其重要成因，但相关犯罪组织在巨额利益驱动下的“主动出击”也不可忽视，也更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在如今的网络时代，运用技术手段从事人口贩运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在这其中，“暗网”的推波助澜不可不提。

暗网，是指那些储存在网络数据库里、不能通过普通超链接访问而需要通过动态网页技术访问的资源集合，不属于那些可被标准搜索引擎索引的表面网络。有专家将互联网比作冰山，人们通常访问的网络只是露在水面上的部分，而在水面以下，还存在看不见的暗网。

开启暗网大门的常用钥匙是名为Tor的匿名代理工具。Tor是意为“洋葱路由”的几个英文单词的简称，形象地表示该工具像洋葱一样层层保护数据，用户使用该工具访问暗网时，其地址、身份、登录的网站都获得了隐匿。由于该工具能让网络使用者的登录地址、身份、内容都被隐藏，由此发展起来的暗网成为逃避网络监管的安全场所，充斥着包括人口贩运、军火、毒品、色情和财务诈骗等非法交易。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在美失踪后，有人就根据犯罪嫌疑人克里斯滕森曾登录暗网浏览“绑架101”论坛等行踪推断，后者可能将章莹颖绑架后通过暗网进行了人口贩卖交易。

本月早些时候，美国司法部与欧洲刑警组织宣称，在他们联手打击下，全球三大最大暗网市场中的两个、“阿尔法湾”（AlphaBay）与“汉萨市场”（Hansa）停止了运作。这两大暗网黑市为成千上万的客户提供服务，帮助他们在线买卖非法商品——其中就包括不少人口贩运信息。在被关闭之前，“阿尔法湾”上有20万名用户，兜售非法商品的卖家超过4万人，网站上有10万条出售信息，日均交易额高达60万至80万美元。

欧盟专员季米特里斯·阿夫拉莫普洛斯日前表示：“‘暗网’正发展为猖獗犯罪的庇护所。这对我们的社会和我们的经济都是一个威胁，我们只能在全球范围内共同应对。”

然而，有该领域的专家指出，尽管暗网黑市在短时间内遭到打击，但在包括人口贩运、毒品买卖、儿童色情等众多获利丰厚的犯罪行为的诱惑下，借助于暗网本身高度隐蔽、去中心化的技术特点，暗网交易规模逐年扩大的趋势恐怕不会就此逆转——这就像“打地鼠”游戏，尽管“阿尔法湾”和“汉萨市场”被关闭了，但非法交易人员将快速“涌到其他地方”继续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