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青藏高原的旅游旺季。如果游客从青海西宁机场走高速进入西宁市区，会看到林草相间的北山以及一条长32公里的绿色绸带，多个公园景区如绿宝石般镶嵌在绸带之上，从东到西沿北山蜿蜒。

“西宁北山美丽园这条景观带不仅增添了‘青海绿’，优化了生态环境，还成为西宁市民休闲的绿色长廊。”西宁市林业局相关负责人说，在高寒干旱的青藏高原，数十万人坚持28年将西宁南北山20万亩荒山披上绿衣，打造成美丽宜居的青藏高原首个“国家森林城市”。

“青海山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

从西宁火车站往东，车行20多分钟就到了城东区付家寨北山脚下，再从路边的小路拐进去，沿着曲折的山路盘桓而上，便到了西宁人张志忠个人承包的北山绿化区。

“把树坑挖深挖大，栽上树苗后一定要多浇点水。”记者到达时，张志忠正在和20多名农民工补种树苗。抬眼望去，云杉、油松、落叶松、青杨、海棠等把昔日荒凉的北山装扮得郁郁葱葱。

17年前的北山可不是这样的。当时，在北京上大学的张志忠，每次乘火车回到西宁，看到的都是荒凉的山头、裸露的砂石。

“青海好，青海山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由于气候寒冷、干旱缺水、地表崎岖、土壤贫瘠，西宁一直是块不毛之地，遇到大风天气，就飞沙走石、黄沙漫天，显现出唐代诗人柳中庸诗句里“青海城头空有月，黄沙碛里本无春”的景象。“在我的记忆中，西宁一刮风满城沙，一下雨满城泥，大街上的行人经常卷起裤腿淌泥而行。”张志忠说。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在南北山上种树，成了不少“老西宁”盼了半辈子的愿望。

让荒山变绿

1989年3月，青海启动南北山绿化工程，将荒山承包给有关单位及个人，成立义务植树基地签订绿化承包合同，颁发土地使用证，确定土地使用权、林木所有权，使“谁种、谁有”的政策落到实处。人们的积极性被调动了起来，一场数十万市民参与的南北山20万亩荒山绿化工程就此拉开帷幕。

2000年，在州县工作的张志忠调入西宁。他也扛起铁锨，爬上个人承包的353亩荒山，把自己交给了北山。

西宁南北两山山势起伏、沟岭相隔，不少地方寸草不生，加之降水少蒸发量大，要在两山搞绿化困难重重。

“北山植树最辛苦的是挖树坑，寸草不生的黄沙非常坚硬，有时一整天就挖了几个坑。”张志忠承包的北山绿化区处处是干黄土和裸露的沙石，多个山头黄土板结、沙石遍布，要让它们润泽起来，谈何容易？更何况张志忠是一个不懂植树的法律工作者。

17年时间，张志忠踏晨曦，踩夕辉，一头扎在了治荒造林的事业中。“刚开始家人都不支持，但是后来，家人不仅支持还参与到植树中来了。”

“没有路，我就和家人用铁锹和锄头，硬在崎岖的山坡上开出近两公里的简易小路；没有水，大家就用扁担从5公里外的湟水河挑水上山浇树；没有适宜的树苗，我就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最终找到合适的抗旱耐寒树种。”张志忠说。

治荒造林是个“长线工程”，随着种植的林地面积一年比一年增多，张志忠聘请的农民工也不断增加，每年的管护费和支付农民工工资就要数十万元。

“每天风餐露宿不说，自己多年的积蓄也全搭了进去。”张志忠说，最困难的时候还缩减了为患肺癌的母亲治病的钱，一家人生活捉襟见肘。

“现在好了，小树苗已经长大，山坡变绿了，我心里很高兴。”张志忠指着绿化区那一片片树林说，“17年的荒山绿化虽然让我心力交瘁，但从未后悔过，我会一直坚持做让后人受益无穷的绿色事业。因为在我的心里，让荒山变绿是我最大的梦想”。

西宁人的精神高地

像张志忠这样的西宁人还有很多。首届“母亲河奖”（全国保护母亲河行动领导小组在生态环境领域设立的民间最高奖项）获得者、青海省原副省长尕布龙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1992年，从青海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岗位上卸任的尕布龙被任命为西宁南北山绿化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从1993年开始植树直至2011年去世，尕布龙在南北山林区的劳动日多达3000多天，就连每年大年初一至初三，他都会上山值班，从未间断。

缺乏资金，西宁倡议“有工资收入的每人每年资助绿化费1元，无工资收入的资助1角”；干旱缺水，西宁人就“先上水、后绿化”，大力建设灌溉设施，62座泵站、2000多千米的输水管道、总容量27万立方米的589座蓄水池；树木不活，林业专家就精挑细选云杉、油松等12个抗旱、抗寒树种。

部队林、公安林、青年林、工会林、三八林……西宁地区共168个国家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驻军、武警部队和部分个体参加绿化，承包责任区达117个。

28个暑来寒往，成千上万的西宁人在荒凉的南北山上洒下了汗水，为两座荒山的沟沟岭岭、山山湾湾披上了绿装。

西宁南北山森林覆盖率从原来的7.2%增长到了如今的75%，造林超过20万亩，市民人均分享面积100多平方米，实现了“泥不下山，水不出沟”。

“现在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或生活感到迷茫时，我就会来北山看看树。”张志忠说。

北山记录了张志忠开荒绿化的记忆，也成为市民们用数十年青春打造的精神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