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由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冠军基金主办的北京市第四届打工子弟学校篮球赛在对外经贸大学操场上举行，15支由打工子弟组成的球队参加了比赛。尽管热爱篮球，但是许多打工子弟并没有到过真正的标准篮球馆，而这场比赛之后，无论胜负，他们中的许多人，将要随父母离开北京，天各一方。

《工人日报》记者跟随其中一支由志愿者教练和打工子弟组成的球队，记录下他们的训练和比赛故事。

22个孩子，一个篮球

训练了半年多，11岁的河南籍打工子弟刘川川才第一次走进正规的篮球馆，一所位于北京东北五环外的私营球馆。在接受“正规”篮球训练之前，他只在出租房里拍过篮球。

这是志愿者们用私人关系才得到的机会。22岁的教练高晗觉得，打工子弟学校操场上扭扭捏捏画着的三分线，不是那么回事。在参加比赛之前，他们来这里训练过3次。

去年10月，高晗第一次见到了这些孩子。早上6点半起床，坐2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一路睡眼惺忪地从北京西南二环的首都医科大学晃到东北五环外，下车后穿过纵横交错而富有天南海北生活气息的小巷，拐进位于外来人口聚居村的学校大门后，虽然走进了“操场”，但高晗差点没找到篮球场在哪里。

从小就接受篮球训练的北京小伙儿高晗之前没见过哪家学校的篮球场是这样的：三个袖珍的篮球架扭扭捏捏地藏在树下，场地是粗糙的水泥硬化地，没有三秒区，没有三分线，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篮球。

“同情”是高晗向《工人日报》记者回忆他初进校门时的感受。当时，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把训练进行下去。“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轮流练习带球。”这就是教练高晗的首堂教学课。可是，总不能22个孩子拿着一个篮球训练吧。

篮球课带来的改变

高晗是“冠军基金”的志愿者，也是这家公益组织招募到的第三任志愿者。解决了篮球的问题，新问题又来了。

队里的孩子大多10来岁，正是调皮的年龄，初见的生涩一过，孩子们的调皮捣蛋本性就暴露了出来，训练时不听指令的，不按规定做动作……好几次，高晗觉得场面就要失控。

“以前，我们只会拍球，现在我们会投篮，会三步上篮，知道配合。”刘川川说话间，胖乎乎的梅串在旁边帮腔，他来自河南固始，11岁5年级。“我们的教练教得很好。”孩子们从篮球中获得的，不只是体育锻炼的机会，也学会了团结协作，互相配合。

孩子们一周有一节体育课，有时是校长带，有时是语文老师带。“有时候跑步、有时候跳远。”高晗的到来，给孩子的体育增加了一项篮球内容。

再后来，和孩子们一起画三分线、找正规场馆、带着队员参加比赛……半年过去了，高晗还是每周一次坐2个小时的车来训练，但困难已“不是事”了。每周六早上9点到11点，这些散居在城乡结合部各个角落的孩子们会聚集在学校那块简易球场上，和高晗一起训练到大汗淋漓。

“最难忘的是去篮球馆，那里是木地板，篮筐要比我们的高一点。我们上午在那里训练，下午看那里组织的3对3比赛，他们比我们打得好的多。”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训练不知道哪一天终止，刘川川和梅串在北京的“运动生涯”里，最难忘的还是去球馆的那3次。

“希望老家的球场会比这里好”

高晗第一次来学校时，球队共有22人。“很多孩子都随父母回老家了。”高晗带队的大半年时间里，球员“流失”严重。过完这个夏天，刘川川和梅串也要“离队”，他们在北京打零工的父母决定等他们上完5年级就举家回迁。

“我小时候在我们租房的阳台上拍过篮球。”刘川川说，回去以后还会打篮球。他说，希望老家的球场会比这里的好。

在打工子弟学校篮球赛上，尽管高晗和孩子们都很想赢，但他们还是输了。“10个六年级的孩子当时已不在球队了，孩子们是以弱打强，身体不占优，加上平时训练场地不正规，对正规场地不适应。3场小组赛1胜2负。”

赛后，高晗就鼓励孩子们，输赢并不重要，他们已经足够努力了。孩子们的情绪还是低落。他们认为输球的原因在于“不团结”。

高晗说，孩子这么想，比赢球更让他高兴。“输的只是一两场比赛，通过篮球能让他们意识到团队合作的重要性，这比输赢更重要。”

夏天过后，高晗要忙学校的事情，冠军基金还在招募下一任志愿者。“这是一个长期的公益项目，但志愿者的招募一直是个难题。”冠军基金的负责人还在为球队的未来发愁。

未来不确定，但已经历过的却留下了印记。“这是我成长经历中一段特别的经历。”孩子们的乐观和对篮球的热爱让高晗觉得自己有时反而成了学习的那个人。“我之前没有接触过打工子弟这个群体，同样在北京，虽然他们的条件不如大部分孩子好，但他们对体育和生活的热爱并不比任何人少。”

球队即将分散四方。高晗希望他们会带着这份热爱和乐观走下去。“生活也像是一颗篮球，有时候努力瞄准投出却未必如意，但你努力了，一定会获得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