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固星夜

本报记者 吴丽蓉

●蹲点贫困村：宁夏回族自治区彭阳县白阳镇白岔村

不下雨的日子，我每晚都会在院子里看上一会儿星星。

人们大都睡下得早，夜里的乡村格外安静，偶有几声犬吠。仰起头来，便是满天繁星。这个时节，木星最亮，北斗七星就在头顶，夜半偶见天狼星。看得久了，星星便越看越多，像被擦洗过一般锃亮。

上一次对这样的星夜司空见惯，还是在我的小时候。在京津待了七八年，重又见到数不完的星星，实在是一种奢侈。

而拥有灿烂星空的此地是贫困的。

这是宁夏南部的一个小村庄，地属西海固，是曾被联合国确认的著名“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之一。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形，气候干旱，水源奇缺。我是因为参加了中宣部组织的精准扶贫驻村调研采访活动，而来到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4月30日我从北京出发，从银川转机至固原市，又在彭阳县城住了一宿，5月2日抵达驻地白岔村。到的那天，村里正在修路。汽车七弯八绕，一路上尘土飞扬，有时需在前车开过后，等待10余秒后尘土散去，后车方可继续前进。

我在村民赵阿姨家住下。这里的一日三餐皆为各类面食和土豆，人们的日常饮食中极少有水果蔬菜和肉类。

有一天，我和赵阿姨去地里给玉米浇水，远远地看见邻居家两位老人也正在地里干活。其中的老奶奶已经75岁，她的牙齿掉得差不多了，戴着一块红头巾，累了便在田埂上席地而坐休息一会儿。赵阿姨看着她，对我说：“你看我们这儿的老奶奶是不是很辛苦，不能去逛公园、跳舞、打麻将。”

在白岔小学，只有14个学生。他们大部分人都要走1个小时的路去上学，却似乎没有人以此为苦。老师说，但凡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去县城或者外地上学了，实在没办法的才留在这儿。

村里的王支书，从早上6点多钟出门工作，到夜里10点多才能回家，中午随便吃点馍馍对付，日日如此。他开着那辆被村民调侃的“破车”，每天要赶二三十公里路，每隔两三分钟有一个电话。他说，这两年扶贫工作量大，每天都忙不过来。见了他，我才当真知晓农村干部的辛苦。

我还见到期盼依靠牛棚里的几头牛脱贫的村民，辛辛苦苦摸索出致富经的农民女企业家，放弃艺术梦想回乡养蜂创业带动乡亲脱贫致富的90后男孩……

这便是人生中一段少有的珍贵经历了。不只是体验式采访，更是浸入式生活。贫困村的乡亲们，赶上好政策，正在努力地过日子。这些，我都看到了。

当我在夜里想起那片西北的星空时，我想我始终不会远离他们。

这片黑土地，充满希望 ！

本报记者 杨学义

●蹲点贫困村：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拜泉县国富镇自治村

整个5月，我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拜泉县国富镇自治村度过。在离开自治村前，我再一次来到村北头的200栋木耳大棚，一个月前，这里还只有刚刚搭好的钢架，村民正在热火朝天地抢工时。如今，这里已经建好，村里加工厂生产的木耳菌包也已发酵成熟，村民忙活着将第一批培育好的菌包，挂上绳子……

我见证了木耳大棚拔地而起，木屑装入菌袋，黑木耳从菌包中生根发芽的全过程。这片黑土地上，有太多故事，像菌袋中滋生的黑木耳一样，鲜活、蓬勃、动人……

从回乡投资的企业家岳国良身上，我看到了一诺千金。他在特殊年代随双亲来到贫瘠的村庄，父母去世后，靠着乡亲们的帮助度过了艰难岁月，离开村庄时，许下了回报家乡的承诺；改革开放后，靠着从乡亲们身上学到的品德，成就了一番事业。他从来没有忘记30多年前离乡时对乡亲们许下的承诺，多年来已为村子投入了超过2亿元，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

从村里的拜泉县自治现代农业农机专业合作社理事长赵有身上，我看到了不折不挠。多年来，他克服了村民的不理解，用增产增收的事实，吸引了更多村民把自家土地加入合作社，解放了劳动力，普及了大型机械化生产，提高了效率。村民们开始奔向远方务工，或者在家门口打起了工，告别了“面朝黑土背朝天”的生活。

从村里的拜泉县德润食用菌种植专业合作社理事长彭君身上，我看到了远见卓识。他放弃了在城市多年打拼后得来的安稳生活，拖家带口，回乡参与建设。经过艰难的探索，终于建成了黑木耳全产业链，数百村民在家门口当上了工人，本村和周边2000多人可受益于此，直接脱贫。

从85后村长曲鹏程身上，我看到了自强不息。大学毕业时，他放弃了城市中的工作，回到生他养他的小村庄，主持了水库清淤、粮库建设等重点项目，脚踏实地改变着乡村的落后面貌。新时期下，他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活出了别样青春。

从自治村村民那里，我看到了友善、淳朴、勤劳。走在村里兴建的新型社区中，我遇到了城市中久违的、来自陌生人的坦诚和微笑。我和他们一起，体验着从乡村民居搬到现代楼房后，生活习惯、精神面貌的转变。他们在村里的合作社当起了工人，收入更多了；他们告别了烧炉子、劈柴、扒灰的家务活，穿的更干净了；大姑娘、小媳妇抹上了化妆品、追起了时髦，大妈们跳起了广场舞，老少爷们开上了私家车……

我有幸见证了自治村正在发生的剧变，一群住上了现代化住宅的村民，在黑木耳全产业链生产线上，辛勤劳动。他们用曾经耕地、劈柴、扒灰的双手，扎根黑土地，发展扶贫产业，用劳动创造价值，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和家乡的面貌，创造着一份伟大的事业。

这是一片充满希望的黑土地！

脱贫，学会花钱很重要

本报记者 吴迪

●蹲点贫困村：青海省门源县北山乡上金巴台村

在青海省门源县北山乡上金巴台村蹲点采访精准扶贫一个月，看到了这里的干部群众为脱贫致富一点一滴的努力。脱贫，很多人都会想办法省钱，但在这里，他们学会了花钱——好钱花在“钢刃”上，从而创造出更多的收入，实实在在带领走上了脱贫路。

初上高原，本以为在这“西部地区、民族地区、高原地区、贫困地区”的青海省农村，将是一派极其落后的面貌，结果却颠覆了我的刻板印象。第一次去贫困户文树明家的时候，他的妻子郭英芳正拿着资产收益表盘算着扶贫资金入股分红的收益。这是当地贫困户有效使用扶贫资金的一个缩影。

说起扶贫，大多数人的印象停留在“给钱”“发米发面发油”的粗浅层面。其实，脱贫致富很重要的一点是如何将扶贫资金从过去大水漫灌的“输血”模式转变为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造血”模式。这种“会花钱”，体现为两个层面，一是贫困户自身如何花，二是政府如何花。

对贫困户自身而言，以往，扶贫资金发放下来，确实在一定时间内可以缓解燃眉之急，但钱花了也就花了，继续陷入贫困。如今，贫困户花扶贫资金有了更科学的方向，在政府指导下，将资金有针对性地投资。比如，贫困户柯浩珠将扶贫资金投资到购置种牛上，比养一群母牛投入的牧草和饲料成本更低，却可以缩短赚钱周期，并且赚到更多钱。

对政府来说，曾经那种把钱给贫困户，然后被花掉，然后继续贫困的“无底洞”怪圈颇为令人头痛。为了让扶贫资金充分发挥作用，青海省在使用扶贫资金上迈出了更科学的扶贫资金整合步伐。北山乡党委书记米兴忠说：“政府不再随便直接发放资金给贫困户，而是在贫困户自愿的前提下，教他们花钱，比如指导他们将资金作为本金入股到有资质、有能力的企业中，每年按入股资金10%的比例分红；再如因户施策，指导贫困户购置牛羊或农机等。”

上金巴台村的马兴军大学毕业后回乡创业，他告诉我：“我的农村电商公司和农家乐都得到了贫困户的部分投资，所以能够扩大规模，现在招收的工作人员也都是贫困户。”

脱贫攻坚是场持久战，考验的不仅仅是我们投入了多少钱、建了多少基础设施，更不是数字上的实现了多少人口脱贫、多少村庄摘帽，而是我们的努力能否使得扶贫资金不再是一潭死水。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正是如此。

唤醒“我要脱贫”意识

本报记者 杨召奎

●蹲点贫困村：海南省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湾岭镇鸭坡村

在海南省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为期一个月的蹲点调研采访中，我切实感受到精准扶贫政策给贫困村带来的巨大改变，这不仅有物质生活上的改善，更有精神层面的改观。这一点，可以从鸭坡村贫困户王一凡不再酗酒、万众村妇女不再打麻将看出来。

过去，王一凡一觉可以睡到上午10点，中午和晚上都要喝点小酒，依靠一亩三分地得过且过，没少被家人埋怨。但自从加入养蜂合作社和稻鱼共生养殖合作社，他尝到了赚钱的甜头，也看到了致富的希望。于是他开始变得积极，人也有了“精气神”，不再睡懒觉、不再酗酒，努力脱贫。

在万众村，以前村里的妇女特别爱打麻将，即使没有钱借钱也要打。但是自从政府扶持该村种桑养蚕之后，这个贫困村里的妇女再也不打麻将了。如今，走在村子里，不时可以遇到抱着桑叶回家喂蚕的农妇。

该村妇女主任王庆妮告诉我，养蚕是个精细活，多下工夫才有好收成。养的好，一张蚕苗能产茧75公斤，养不好不到50公斤。现在一公斤蚕茧大概卖40元钱，一张蚕苗的收入就能差1000多元钱。乡亲们靠种桑养蚕尝到了甜头，看别人效益比自己好，都憋着劲儿想把产量提高，谁还有闲心打麻将？

王一凡不再酗酒、万众村妇女不再打麻将的背后，不仅是生活习惯的转变，更是思想观念的改变，那就是在政府的帮扶下，村民们有了“我要脱贫”的意识。

贫困户之所以贫困，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如村子交通闭塞、家里地少、老人生病等，但我在调研采访中发现，还有一个较重要的原因就是贫困群众自身的懒惰，心中还存在“等、靠、要”思想以及缺乏脱贫致富的干劲与韧劲。

目前，不少地方都提出“扶贫先扶智”，就是要给贫困户精神力量，调动其脱贫致富的积极性，或发展特色产业，或学习一技之能外出务工，总之让其依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

这就找对了路子。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改变贫困户的思想观念就是“授人以渔”。只有激发贫困户的内在动力，唤醒贫困户的主动脱贫意识，让他们找到发展致富的路子，拔掉穷根，才能摘掉贫困户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