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短暂。还没觉得自己干了点啥，就已经到了白头搔更短的日子。

这两天，线上线下，网内网外，高考无疑是热门。资历老的，阅历深的，抚今追昔话七七、七八，至于我辈，还是斗着胆子，说说1981吧。

那年七月七八九，我在津门参加高考。天似乎不热，好像还下了几滴雨。只记得在学校门口上了校车，落座之后发现竟与往常不同，车窗上挂着窗帘，车内凉风习习。因为车的怪异，感觉从母校到考场，一路上车队收获了无数的目光。后来得知，这是厂子里专门为子弟们派的空调车。这也是我第一次乘坐有冷气的车。

空调车也冷冻不住内心的紧张，到了考场所在的学校，短短的十几分钟，我竟尿意满满，跑了两趟厕所。

紧张之中，也有走神的时刻。第一门考语文，发下卷子，填罢姓名、考号。我竟想起我哥来，在我准备高考的那一年里，他也曾跃跃欲试，捧着那套得之不易的自学丛书，与我一道灯下苦读多日。摸着试卷，心中暗叹，要是他和我一同进入考场多好啊。考试内容已漫漶不清，前些天有同学说当年的作文题目是《读<毁树容易种树难>》，我咋记得是就《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草屋》写篇感想。并且我还围绕自己的草屋大放厥词，从未想过为什么自己不能有金屋银屋。

中午考罢，耀眼的车队把考生们送回家。下午乘车再赴考场的时候，发现语文老师一脸酡色，一副了了大事的快意神情。

第二天上午考数学。曾自信这辈子不会忘记一道数学高考题，可惜记性已被岁月的风剥蚀殆尽。只记得有一道大题没做出来，犯了平时每次总先在脑子里把题做一遍的老毛病，找不到解法的那一刻竟怀疑题是不是出错了，等落在纸上寻到思路时，已没有时间了。

中午进家时，我懊恼地踹了家里的椅子一脚。正在端饭端菜的母亲好像瞪了我一眼，似乎还说了点什么。那几天的饭菜真丰盛啊，四菜一汤，鸡蛋炒西红柿、肉片焖扁豆、拍黄瓜等，以至于很多年后，说起我的高考，家里人都会提到我二姐说的那句玩笑话：嗉子都吃歪了。

吃罢午饭，在等校车的时候，教数学的那老师慢慢地走过来，笑着缓缓地问：能上90吗？我摇摇头：也就75。那老师面色一暗，不再言语。我愧由心生，从此不再敢面对那白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容。我那天也的确没撒谎，不多不少真的就考了75分。

很多年后的一天，我竟然在梦境中见到了我的数学老师。当我后来在同窗聚会时把这事儿说给大家时，一位同学对我说：那老师去世了。掰着手指头算算，他离开我们的时间，正是我梦见他的日子。这么多年，那老师一定一直惦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