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创业点子与旧城保护结合起来,利用新方式,向普通公众传播名城保护价值
旧城里的创业新梦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陶渊明的这句诗,在繁华的北京不难找到注脚——一座四合院的院墙,隔绝了西四南大街车马的喧嚣,院内矗立着修建于宋代的万松老人塔。四合院的门前挂有两幅牌匾:“正阳书局”和“北京砖读空间”。隐隐的古筝,淡淡的书墨,踏入其中的顾客,犹如进入闹市中的桃花源,淡然恬适,书局的掌柜则是一位80后。
2015年,《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印发实施,其中明确要求有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而今年北京市政府的工作报告中也已经明确,加强旧城整体保护,推进文保区腾退疏解和有机更新。
文保区疏解走落后产业后,街区如何保持活力值得探索。如今,在北京旧城区,活跃着这样一群怀揣梦想、拥抱情怀的青年创业者,他们将自身事业与旧城保护相连,利用新的方式,向公众传播名城保护价值,以全新视角审视“旧城保护”这一课题,来为旧城新生谋求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记忆中的老城在消失
戴着无框眼镜,身着蓝色的外套和牛仔裤的崔勇,与书局掌柜这个称呼显得有些不搭。崔勇是个地道的“土著”,从小在胡同长大,与很多“老北京”一样,他记忆中的老城正在慢慢消失。他辞去了稳定的白领工作,在前门大栅栏开设了一间关于北京城的书店——正阳书局,后因合同到期,辗转至如今的西四店。
崔勇介绍说,书局有三个作用:向有关部门提供北京城的资料;通过书籍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和热爱古城;收藏各个时期的历史文献,客观记录北京城的发展变迁,为后人留下文献。
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的宋壮壮创办了“帝都绘”项目,旨在通过可视化的形式引导人们了解北京,“通过我们这些观察者、研究者,发现城市里一些有意思的信息、故事,然后用一种流行的方式传播出去。”
宋壮壮曾在美国学习和工作过,“美国人通过大力水手这种流行文化引导孩子吃菠菜。那么,我考虑的就是,如何让人们喜欢上北京。”宋壮壮和同伴出版了一部关于北京交通的绘本图书,用图绘这一轻松的形式,解读人们常吐槽的北京交通。
据宋壮壮介绍,他们最近推出的一个专题是驻京办大楼。“除了寻找美食,我们可能都意识不到这些楼的存在。”其实,这些大楼却颇有故事。“比如西藏大厦,这么多楼,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哪个,因为它有民族特点。”
当旧遗产遇上新设计
时装设计与旧城保护,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却在设计师陈兴身上结合在一起。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的陈兴,去意大利米兰理工大学读硕士,在米兰时他萌生做时装品牌的想法。“我发现意大利人对自己的传统文化,对旧的城市遗产非常热爱,做新的设计时,他们在传承,而不是遗弃。我们也有很多非常好的传统,也可以产生好的品牌,好的设计师。”
基于这样的想法,陈兴的服装品牌“彼伏”定位于从古老元素出发,并用当代的呈现方式表达品牌内核和文化基因。所以,他把壁画、麻将等传统元素融入自己的时装设计,把工作室选在大栅栏地区朱家胡同的四合院,经过改造,院中有服装店,也有咖啡馆。“这里不会游客成堆,又能吸引老居民。老居民会觉得,这里经营的内容还是和过去一样,但又有新活力,他们的感情也就有了新寄托。”这家店所在的位置,过去也是个知名的裁缝店。
东京大学博士、北京林业大学城乡规划系教师徐桐告诉记者,创业者将创业与旧城保护结合起来,利用新方式,向普通公众传播名城保护价值,并付诸行动,无形中为旧城新生谋求了可持续发展之路。“创业中会有很多风险。确实有情怀,愿意去做,值得鼓励。但完全只靠情怀,无法持续,创业者有必要找到盈利点,或者说叫回馈点。”
探索腾退之后的功能更新
北京市文物局原局长孔繁峙曾表示,名城保护应体现疏解效果,同时应树立保护也是发展的观念。非首都功能疏解后,保护文物、保护传统、保护古城不是城市的停滞,不是城市的倒退,而是城市新的发展,更高层次的发展。
正阳书局便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这里还挂有另一块牌子——“北京砖读空间”,其运营管理由正阳书局负责,但管委会却由西城区文化委员会、北京出版集团等多家单位组成,相关标准、考核都由政府有关部门制定。
按照西城区文化委员会主任孙劲松的解释,“北京砖读空间”倒过来念另有一层涵义:“空间专读北京”。他曾提议,将这一公共阅读空间最大限度地打造成传播北京文化的阵地,让爱书人能够在北京最古老的胡同里,最古老的砖塔脚下,享受阅读北京的乐趣。
北京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学术委员会秘书长赵幸认为,政府和社会对于旧城保护的认识是不断进步的,已形成初步共识。“怎样实现旧城功能的更新,这些还在探索中。”例如,像大栅栏、什刹海等地区,居民自愿腾退之后,利用腾退的空间植入新的功能,诸如举办设计周等活动。
“实际上,这是试图用有机更新的方式,用一些相对更软性的方式,植入新活力,去保护旧城。”赵幸说。名城保护不仅仅是政府的责任。创业者以各自的形式保护旧城,也是社会力量保护名城被调动起来的体现。“民间自下而上形成的凝聚力与政府自上而下的力量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