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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02月16日 星期一

一个小村庄里的集体思索:节后向何方?

●守着土地:“5公斤玉米才能买袋盐”,以后种什么?大伙谋出路 ●外出务工:没学历没技术,开了眼界亟待换脑筋,新生代尝试创业

本报记者 李娜 文/图
《工人日报》(2017年02月16日 05版)

村支书陈秀斌与村民围坐在火炉旁讨论新年生计。

“真不知道今后的出路究竟在哪?”春节期间,黑龙江佳木斯桦南县明义乡团结村内全然感受不到迎接新年的喜庆,整个冬天的雪厚厚地覆盖着村庄,广袤的农田里只剩干枯的玉米根茎突兀地露出地面,位于村头的村支部活动室里,村支书陈秀斌与六七名村民正围坐在桶子炉边讨论着新一年的生计。

一个总人口40余万县域内的非典型性村庄,在2016年度过了异常艰难的一年。内需不足、经济下行,国家取消了玉米临储政策,玉米的价格直跌到谷底。农民守着土地,“1.5公斤玉米只能换一瓶矿泉水,5公斤玉米才能买袋盐”;外出务工,没学历、没技术,缺乏竞争力的临时务工之路毫无保障,面对如此进退维谷的生存局面,团结村的村民们希望通过集体智慧寻找出路。

依靠土地难温饱

“这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成了烫嘴的馒头,下不了口又舍不得扔。”陈秀斌起身向炉中添了一铲煤,炉膛中的火红彤彤地烤人,映在村民脸上却有些苦涩。2016年,粮食种植遭遇巨大危机,以团结村主要种植的玉米为例,2015年时收购价格还在1.4元每公斤,去年一下跌至0.66元每公斤,“卖就眼看着赔,不卖就都成了‘地趴粮’,咬牙坚持啊!”陈秀斌说。

仅依靠种地的收成的确难以度日。团结村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算着一笔账,在成本不变的条件下,2015年时一公顷土地的粮食至少能卖1.5万~1.6万元,2016年只能卖9000元,即便按照当前国家对种植玉米、大豆给予每亩近160元补助,其差价仍无法弥补下降的市场价格,一公顷土地算下来的纯收入大约在4800元,“上面算的收入还得减半,说起来都是愁事。”

“这大过年的,村里都没听说几家杀年猪,往年这个时候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坐在一旁的梁俊桐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随即摇了摇头。近几年村里鼓励农民种经济作物,今年40岁的梁俊桐成为团结村的种植大户,去年他又承包了75亩土地种植白瓜籽,可“寒冬”之下没有例外,白瓜籽价格从2015年的19元跌至6元每公斤,大量白瓜籽至今还压在仓库里“待嫁”,“一年到头白干,还得赔上个三五万元”。

“过去的就不纠结了,现在大家都在困扰的是来年开春种什么!”陈秀斌说,眼下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期待集体讨论能出个主意。

“吃下等饭赚上等钱”

事实上,种地致富之难早已在团结村里有了共识,越来越多的农民走上了进城务工的道路。据陈秀斌介绍,团结村共有285户、1178人,18岁以上的劳动力385人,近几年最高峰时有超过180人走出村庄谋生计。

“出去务工就是吃下等饭,赚上等钱。”45岁的张洪昌是村里最早一批进城务工的。每年他都会到佳木斯富锦市的建三江农场干3个月农活,然后再到哈尔滨周边的建筑工地干几个月,虽然都是出苦力,但如此一番折腾便可拿到5万元收入。

张洪昌告诉《工人日报》记者,一直以来他们都不愿意到离家太远的地方赚钱,但迫于经济形势,去年他首次出省到烟台探路务工,最终与同乡谋得了一份在港口做搬运工的工作,“干两个月,领了将近9000元工钱”。张洪昌坦言,过去打工挣钱除去每年供孩子上学,剩下的只够年吃年用,如今这种形势,日子也不好过。

“家里挣不到,外面钱难挣。”在陈秀斌的记忆中,近几年外出务工的形势的确不如前几年乐观。2013年,县里旧房拆迁,村里每天清晨便有30多辆摩托车进城,光干木匠活每天就能拿回村里1万多元。再后来,随着县里工程建设逐步完成,村里的务工人员离乡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直到去年,村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常年在外打工的村民回乡了,并不是家里有了更好的营生,而是城里就业变得艰难,大多数人又不愿像张洪昌一样走得太远。

迷茫探知前程路

没有学历作为支撑,又缺乏相对有竞争力的技术,即便到外地打工也只能做最末端的工作,70后的张洪昌如此,80后的马亮处境也未有改观。31岁的马亮初中毕业就开始了打工生涯,从县里建筑工地上的零工,到工厂的电子产品组装工,直至去年与张洪昌一起到烟台做起了搬运工,尽管他每一项工作都干得长久,却未在提升自己更好地融入城市方面花过心思,也因此无法得到更好的就业岗位。

“大多数人都是出去打工虽然开了眼界,但没换脑筋,即便换了脑筋,也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作为支撑。”陈秀斌把村里进城务工人员的状态看得通透,像张洪昌,虽然在港口的装卸工作中发现从内蒙古运来的花肥十分畅销,也开始尝试思考:“这并不稀奇的东西,为啥在人家那就能变成钱,在咱手里就只是土”,可一旦深入地向他问个究竟,他便马上摇头称,“这事我哪能弄清楚,我连机器上的名字都认不全,只能挣点辛苦钱。”

种地难、打工也难,已成为团结村村民们生存的困扰。但让陈秀斌看到希望的是像马亮这样的年轻一代务工族。

马亮去年和张洪昌到烟台港口打工时发现,做装卸工包工头可从工人工资中抽成28%,觉得利润空间极大,于是有了自己组建装卸队的想法,这项创业工作到底如何下手,马亮已经在多方打听,进行筹划。

临近晚饭时间,村支部活动室里的非正式会议总结出不管在村种地还是外出打工都要转换脑筋,改变思路。北方冬天特有的刺骨寒风让大家本能地佝偻身躯裹紧大衣,落霞映红了天际,几名村民闲聊着在白茫茫的大地间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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