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能走吗？”司机一边嘀咕着一边降低了车速，最后索性把车停了下来。

停车的地方，在距离湖南浏阳城区10公里的蕉溪岭上。蕉溪岭不是高大陡峭的山岭，上山的柏油公路也算得上平整，从长沙一路驶来，仪表盘上的车速都紧贴着道路限速值。直到在半山腰拐进了这条不易察觉的土路，车速才降了下来。

进入1月，天气持续湿冷。虽然已是上午10时，举目望去，山岭间依然是厚重的白色雾气。眼前这条路，一面临着悬崖，一面靠着山体。本就狭窄起伏，加之连日小雨，黄土被冲刷成泥浆，路面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泥坑。难怪司机犯了难。

“顺着车辙印，慢点开！”前面有人吆喝。汽车于是以龟速颠簸前行了五六分钟，再一拐角，两间平房从雾气中冒了出来。

这两间平房，就是蕉溪岭防冻融冰监视哨。

“看天吃饭”

屋外的窗台上立着一个小巧的电子温度计，显示当前室外温度4.9摄氏度，湿度94%。

“温度计是工作必备利器，尤其冬天，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它。”说这话的是这两间平房的“常客”，国网长沙检修分公司输电运检室浏阳运检站站长许小虎。

负责浏阳地区9条220千伏输电线路的日常维护，“温度”对运检站的小伙们来说确实很重要：春天要砍掉电线下疯长的竹子，夏天要红外测温防止电线过热，秋天则要预防干燥气候带来山火。

至于蕉溪岭监视哨，更是个“看天”运转的地方。辖区内的丛集Ⅰ线92号杆地处喇叭口形状的山坡，北临万丰山水库。冬天里如果北风叠加降温，大量水汽向山坡上聚集，短时间内形成的“低温潮湿”的微气象，就很容易在电网线路上形成覆冰。

在浏阳运检站4年多，许小虎已经很有经验：“山下温度降到2～3摄氏度时，山上就差不多到零摄氏度了。”一旦遇到这种水变冰的临界点，运检站就得做好随时到监视哨驻扎的准备。

因此，在蕉溪岭上，运检站的车总是“逆势而行”的那一台：越是天气恶劣、低温潮湿、山中无人时，他们越要频繁地往山里驶去。

一屋两床一火炉

这个监视哨，屋内连桌子、椅子都没有，只有里屋放着两张简易行军床，勉强算是家具。

床铺旁的火炉里，柴火烧得正旺。火炉是房间里最大的热源，也是最大的潜在危险：每天晚上睡觉，都得防着一氧化碳中毒。

再加上角落里堆着的干粮和饮用水，以及外屋的一台小型发电机，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些几乎就是巡线工们在山上的所有家当了。

许小虎记得很清楚，2013年1月，浏阳运检站刚建站3天就遇到气温急降。来不及做充足的准备，刚到站的同事就开始上山蹲守。

路况本就不好的土路一旦结冰，就开不进车来。后勤补给跟不上，运检员顿顿都靠之前带上来的方便面或者八宝粥充饥。那一年，站里6个人轮流着在哨站里住了20多天，“有个小伙子一口气守了4天4夜，下山后吃到第一口米饭，就掉下了眼泪。”

在山上，时间也变长了

92号杆离监测哨很近，但由于道路上全是烂泥，一行人硬是走了两三分钟才到。这不算什么，道路结冰的时候，他们还得拿着锄头一边“挖路”一边前进。

来到铁塔下时，天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许小虎有些担心地擦拭了一下铁塔旁那根供监测用的模拟导线：“雨水层层裹在电线上，稍一降温就变成了冰碴。”

如果出现覆冰，巡线工就要每两小时来测量一次，记录导线上冰层的厚度，根据实时天气状况对覆冰变化趋势做出预判，再把信息传回位于长沙的输电运检室。

“我们会根据传回的数据决定是否采取融冰措施。”输电运检室主任方宇晖告诉记者，一旦线路覆冰厚度超过15毫米的最高承载度，就随时有断线倒塔的危险。到时，长沙和浏阳地区都可能会发生大面积停电的状况。“因此，虽然铁塔上已安装了摄像头，我们还是需要人工进行准确观测和测量。”

这看似简单却又必须的工作，把许小虎他们困在了监视哨。1月下旬，电力防冻融冰警戒期启动，根据今年的天气情况，春节期间正是覆冰的高发期，许小虎他们很可能要在监视哨过年了。

说到这个，许小虎憨憨地说：“其他没什么，只是在山上，时间好像也变长了，打发起来还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