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工娱乐

工人日报 2016年12月22日 星期一

●长期外出打工,不再务农,曾将土地视为“命根子”的农民选择“洗脚离田” ●“三权”抵押为融资“背书”,激活土地财产权,止住农业发展的 “失血症” ● 愿退地者享分红,盘活土地资源,保住耕地红线,变现为“进城资本金”

重庆“沉睡土地”唤醒记

□本报记者 李国 本报实习生 文江燕
《工人日报》(2016年12月22日 06版)

梁平县农民在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签约仪式上签字。 本报记者 李国 摄

“与其让土地荒芜,不如把它退出来,还能得一笔补偿收入。”12月10日,家住重庆梁平县蟠龙镇的村民刘玲玲这样对《工人日报》记者说,她一家三口人,共有0.8亩承包地,这次退出了0.45亩。记者了解到,他们全家都住在蟠龙镇上,做灯具生意,不愿意务农了,家里的土地已经撂荒10余年。

从2014年底开始,作为全国第二批农村改革试验区的梁平县,已有101户农户自愿有偿退出承包地297.47亩。“退地”的结果,让当事各方皆大欢喜。对于此间农民而言,他们平均每户的土地不到3亩,如果自己种,一年纯收入很难超过3000元,而退地获得的一次性补偿,是种地收入的好几倍。

事实上,在重庆,有关农村土地承包权的有偿退出的探索一直在推进,从农村产权抵押“盘活”农民财产权,到建立农用地交易中心的“地票”流转土地,再到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的退出,一次次“破冰”,都是处理农民和土地关系的探索。

“三权”抵押为融资信用“背书”

“本应为新农村建设提供支持和服务的各‘农’字头金融机构纷纷‘弃农进城’,农民的正常资金需求,特别是农业产业化种养业的资金需求得不到满足,农业发展面临‘失血症’。”重庆石柱县金融办负责人谭先生告诉《工人日报》记者说,以前由于农村相关土地权益不能用于抵押贷款,农民只能从银行贷小额信用贷款,甚至借高利贷搞生产,而目前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解了这个难题。

为了打通“农民贷款难”与“银行放贷慎”间的“肠梗阻”,重庆专门建立产权抵押贷款风险补偿基金,如遇农户无法归还贷款,由政府给予金融机构适当补偿,政府、银行和农民共同承担风险。

《工人日报》记者在重庆北碚区金刀峡镇绿波漾农作物股份合作社了解到,该镇在发展过程中,长期受到资金短缺困扰。合作社社长唐朝富说:“合作社有入社农户570多户,参股土地近千亩,农业产业化发展需要大量资金,以前因为没有抵押物无法向银行贷款,经常不得不搞民间融资,利息高风险大。土地经营权抵押融资政策放开后,以社内农户土地承包经营权向重庆银行抵押贷款,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资金难题。”

据了解,在重庆,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融资对象主要就是类似绿波漾合作社这样有较大资金需求的农业大户或专业合作组织,现在通过合作社发展订单农业,每年资金缺口都在100万元以上。贷款主要用于发展种植养殖、林业、农副产品加工等。

在“三权”抵押贷款基础上,重庆进一步放开农村产权融资抵押物范围。一方面激活了土地财产权,解决贷款缺乏抵押物的问题;另一方面,土地承包经营权贷款与农户小额信用贷款等其他农贷相比,额度更大、期限相对较长,在一定程度上可满足农村专业大户的资金需求。

地票“唤醒”沉睡的土地

“原来房子是用石子砌的,已成危房。新农村建设中,地票复垦确实带来了新面貌。”53岁的重庆涪陵区珍溪镇洪湖村村民邹友谊,以种植为生,如今搬进110多平方米新房,承包鱼塘养了猪,年收入近10万元。

12月11日,《工人日报》记者走进洪湖村就看到,一排排青瓦白墙的中式楼房前绿树成荫,健身器材一应俱全。村支书郭中礼说,入住的66户村民原来散居各处,把闲置的宅基地、荒地复垦以后,通过地票交易获利近560万元,大伙集资建起了这个漂亮新村。

“地票”将不同区域的挂钩指标打包进行拍卖,然后按照面积分配拍卖收益。把挂钩指标票据化,改变了土地从空间上不可转移的实物形态,使土地资源转化为可流动的资产。

从2008年底重庆农村土地交易所拍卖出第一张地票,到《重庆市地票管理办法》正式实施,重庆用了近8年时间探索。《工人日报》记者从重庆农村土地交易所了解到,截至今年12月上旬,累计交易地票近20万亩,交易额逾400亿元。

交易所副总裁王晓芹说:“守住了耕地保护红线,地票为退出农村建设用地提供了有效路径。农村建设用地随着人口转移而逐步减少,耕地逐步增加,用地回归到世界城镇化普遍水平上来。”

事实上,受益于地票制度的不光是村民。涪陵珍溪镇党委书记秦学表示,按制度规定,复垦宅基地,地票纯收益85%归农户,15%归集体。原来集体经济薄弱、基本靠上级拨款洪湖村,复垦后村集体获得400万元收入,全村新增耕地面积101亩,每年可增加农业收入近50万元。而全镇集体收入有4000万元,能实实在在给大家办点事,修便民道,挖堰渠等。

土地变现为“进城资本金”

“农民永久退地后,能直接变现为进城资本金;又能享受分红,当然愿意退地。”梁平县礼让镇川西村党支部书记何继龙分析道,如果退地能换取城镇职工或失地农民养老保险,90%的农户都愿意退。

“我既不愿种地也不会种地,一次性退出更划算。”王元伟这样说。该组村民王元伟今年45岁,已在广东做了20年木工,月收入1万元以上。他算了一笔账:他家7.17亩承包地已经出租7年,一年租金不到5000元,租金并不稳定。退出承包地可以得到10万元补偿款,若买年利率6%的理财产品,年收入6000元。

川西村9组53岁的吴建平深有感触地告诉记者,“种地风险大效益差,不如退了,得点现钱。”吴做家具销售生意多年,已经12年不种地,4.56亩承包地让别人免费耕种。村里推行承包地退出试验后,他第一个赶回来申请退地。

记者在梁平屏锦镇万年村了解到,作为梁平县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村,目前共有3003亩耕地,流转面积2720亩,流转率达90%。而该县礼让镇川西村是另一试点村,共有1180户农户,第一次摸底就有300多户愿意退出承包地。

梁平县是重庆农业大县,全县承包地面积97万亩,农民约有72万人,其中常年外出人口就超过32.4万人。《工人日报》记者在采访时发现,农民大量转移,甚至整户迁入城镇,人地长期分离,农村土地撂荒加剧。土地无法有效处置和退出,农民权益无法实现。虽然国家征用农地时,为保障农民生存,会有较为完善的保障政策,但目前针对自愿退地的农民,尚未出台相关配套举措。现有的农村居民养老保险,每月养老金大多不足100元,距真正解决退地农民的养老问题还有不小差距。采访中,基层干部和退地农民迫切希望国家出台农民自愿退地养老保险,以有效保障农民退地后的基本生活,减少改革风险。

关于中工网 | 版权声明 | 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010-84151598 | 网络敲诈和有偿删帖举报电话:010-84151598
Copyright © 2008-2025 by www.workercn.cn. all rights reserved
扫码关注

中工网微信


中工网微博


中工网抖音


工人日报
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