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之旅 惜别里约
——里约奥运会的“时空对话”

里约奥运会闭幕式现场。 新华社记者 刘彬 摄


参加闭幕式的演员在主火炬前表演。 新华社记者 燕雁 摄
经过16个激动人心的日日夜夜,首次来到南美洲的奥运圣火徐徐熄灭,万众瞩目的2016年里约奥运会曲终人散。从筹备期间的质疑,到赛事进行过程中的激情,再到落幕后的反思与回忆,被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评价为“非凡奥运”的里约奥运会,注定将在现代奥运会历史上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印迹。
在里约奥运会闭幕之际,本报奥运特刊报道组的前、后方编辑记者就此次赛事的一些焦点话题,进行了连线交流,试图给读者们展现出更多独特视角与观点。
奥运会竞争格局的变化
竞技是奥运会的永恒主题,从这届奥运会可以看出哪些新的趋势和特点?
刘颖余:从竞技的角度看,本届奥运会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到记者截稿时,有22项世界纪录在里约被打破(中国选手在女子自行车和举重上贡献了5项)。本届奥运会,一些超级巨星依然保持良好状态:菲尔普斯再度拿到5金,奥运会金牌总数达到23枚;博尔特成功卫冕100米、200米和接力金牌,奥运金牌数达到9枚。此外,美国体操女将拜尔斯(独得4金),中国女子10米台冠军任茜(15岁)等新星也冉冉升起,寄托着未来奥林匹克运动的光荣和梦想。
李元浩:由于俄罗斯队部分运动员被禁赛导致整体竞争力下降,再加上中国队部分项目表现不佳,美国队在里约奥运会的领先位置难以被动摇。里约奥运会新增的高尔夫和7人制橄榄球反响不错,斐济还依靠7人制橄榄球拿到首枚奥运金牌。
袁浩:如何传递“更快、更高、更强”的奥运竞技精神,传播技术,尤其是电视转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里约奥运会排球比赛,为了让比赛更有利于电视转播,每局的两次技术暂停被取消,利用新的系统和平板终端来主导比赛,这是一种有益尝试。
近几届奥运会美俄中三足鼎立的竞争格局在里约发生了明显变化,英国的持续强势冲击着奥运会传统“秩序”。如何看待英国的崛起和竞争格局的改变?
刘颖余:英国的崛起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自然结果。从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至今,他们不断加大对体育的投入,有针对性地培养精英运动员。此外,奥运会有一个“东道主红利”现象,指的是上届奥运会东道主的优势往往会延续到下一届奥运会。在伦敦表现出色的英国代表团,也在里约延续了这种规律。
英国崛起,改变了世界体坛格局,对中国应该是一件好事,他们可以促使中国体育的决策者作出应对,刺激中国竞技体育向纵深方向发展。
李元浩:伦敦奥运会的成功坚定了英国体育的发展方向,他们在里约奥运周期的总投入高达3.55亿英镑。英国在竞技体育发展上借鉴了中国等国家的“举国体制”,通过仔细规划和科学训练提升部分冷门项目的竞争力,令英国队在里约奥运会上的夺金点进一步增加。
袁浩:我认为英国保持强势的原因有:一是俄罗斯受困兴奋剂风波,部分优势项目无缘里约奥运,实力大打折扣。二是中国在射击、体操等传统优势项目上受到对手冲击。三是英国携伦敦奥运会的余威。当然,深层次原因是英国近年来持续加大政府投入,英国特色的“举国体制”枝开叶散,收到不错效果。
在里约获得金牌的国家和地区,相比4年前的伦敦奥运会又有所增加,还有多个代表团首次获得奥运冠军,是否反映出奥运会的高水平竞争正向更深更广的领域拓展?
刘颖余:这是国际奥委会愿意看到的结果。奥运会到目前为止仍是大国的游戏,因为竞技体育需要巨大的投入,需要精英天才的出现,这对于人口基数大经济发达的国家显然更为有利。但奥运会又不只是属于大国的。比如从经济和人口来衡量,牙买加属于小国,但他们在奥运会上代表了田径精华项目的最高水平,并不能被视为小国。
李元浩:在里约奥运会上获得金牌的代表团(59个)比4年前的伦敦奥运会多了5个。分析斐济、新加坡、越南、科索沃等几个首次夺得奥运冠军的代表团不难发现,依据自身基础,重点发展特色体育项目并寻求突破,是他们能够跻身奥运金牌榜的重要原因。
中国代表团的表现
中国运动员在里约奥运会顽强拼搏,奋勇争先,基本完成赛前目标,但部分项目的表现低于预期,是否反映出中国竞技体育正受到更多冲击?
刘颖余:中国代表团部分项目的表现低于预期,我认为主要原因还是新老更替出现了问题。这是竞技体育最核心的规律性问题。比如表现最差的体操。中国体操在伦敦奥运会上就在吃2008年的老本,这届吃不动了,兵败是自然的。其他几个发挥不好的项目如羽毛球、射击都是如此。
从深层次来挖掘,中国体育实力下滑和近年来体育体制改革,体育社会化进程有关,这些改革的方向没问题,但在没有找到新的解决方案前,中国竞技体育失去基层体制和力量的支撑后,很容易出现后劲不足的问题,这是中国体育改革的阵痛,需要引起有关部门重视和解决。
李元浩:除了新老交替的问题,我认为中国队整体成绩的下滑,与里约奥运周期对困难估计不足,备战不充分,以及没有细致分析对手等因素都有关系。整体来看,中国代表团在里约赛场强项不强,突破不多,失误偏多。
袁浩:传统优势项目受到冲击,选手发挥不佳。单就本届奥运会中国队的表现而言,中国竞技体育出现一定下滑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淡化金牌”与竞技体育发展的关系?
刘颖余:“淡化金牌”不是不要金牌,而是反对“唯金牌论”,反对把金牌和政绩挂钩,反对用不人性的手段去争取金牌。
有一种观点将“淡化金牌”与是否要坚持“举国体制”挂钩,我认为有关“举国体制”,不是坚持不坚持的问题,而是如何在实践中完善。多年来的体育实践一再证明,“举国体制”是适合提高我国竞技水平的体制,尤其是一些缺乏职业联赛支持的项目。“举国体制”和职业体育、社会办体育并不矛盾,而是可以相互补充,互相借鉴,共同发展。
李元浩:我认为现在的舆论环境有一个误区,就是用“淡化金牌”来质疑“举国体制”。“举国体制”对于中国体育,特别是竞技体育发展具有不可比拟的效率。发展竞技体育与推动全民健身并不矛盾,需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能以牺牲竞技体育的代价来反衬全民健身的发展。如何在继续发扬“举国体制”优势的基础上,通过职业化改革寻求更为广阔的竞技体育发展空间,是中国体育界应该重视的问题。
袁浩:“举国体制”仍是为中国竞技体育保驾护航的基础,但是也必须顺应时代,在运动员管理、科学训练等方面加强与世界的交流,提升运动员文化素养,并淡化唯金牌论的政绩观。
本届奥运会的裁判执法出现了很多争议,有不少人认为裁判是有意打压中国,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刘颖余:我不认为会有“故意打压中国”之说,针对某个国家在裁判上进行打压,不可能,也不现实。有关裁判问题,我觉得要区别对待,有的是因为我们对规则理解不够,比如体操,也许是裁判的打分风格和动作喜好发生了变化,而我们却不知情、不研究。有的可能的确是因为“朝中无人”,以致我们的选手吃了亏,如女子4×100米接力就属此类。如果属于这种情况,我们在提高选手硬实力的同时,还要提高我们的软实力(如国家裁判的培养、体育外交的加强、项目文化的建设等)。
李元浩:本届奥运会存在很多争议判罚,但说赛场上真正出现针对某一国家或地区运动员的“打压”有些牵强。每届大赛打分项目对于东道主选手和传统强队的“照顾”因素肯定存在,但不足以改变整体竞争格局。
袁浩:不能将媒体和队员提到针对中国运动员压分的情况,当成中国队整体表现一般的借口。如体操等项目在里约成绩糟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在培养体操项目国际裁判和官员上落伍了。没了话语权,何谈保障比赛公平,特别是体操等一些打分项目。
里约奥运会的反思
里约奥运会从筹备到举办都不乏质疑,如何看待首次落户南美洲的本届奥运会?
刘颖余:本届奥运会,东道主克服了经济下滑、政局不稳等不利因素,为世人奉献了一届精彩纷呈的奥运盛会。有些细节的确需要完善,但总体而言瑕不掩瑜。我们办2022年冬奥会,更应该学习人家的长处,尤其是节俭办赛、绿色办赛两个方面。
李元浩:里约奥运会之所以在筹办过程中争议不断,与巴西国内社会经济形势的由盛转衰,以及国际大环境的变化密不可分。今后的奥运会筹办肯定会逐渐告别奢华铺张,转向节俭够用的模式。不过,外界赛前最为担心的奥运会安全问题,最终在里约得到顺利解决,还是令人欣慰。
袁浩:奥运会首次在南美洲召开,意味着奥林匹克运动需要向更广泛的地方传播,这符合它的核心价值。整体而言,巴西人的热情让本届奥运会在诸多质疑声中得以顺利举办,难能可贵。
外界对里约的质疑,是否会让未来的奥运会更多向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地区集中,广大发展中国家是否会逐渐失去举办奥运会的机会?
刘颖余:我不认为如此,全球化战略依旧在继续,下一个周期的冬奥会和奥运会都在亚洲,就是证明。奥运会来到更多发展中国家,是奥林匹克运动的需要,也是发展中国家加快发展的良好契机。
李元浩:国际奥委会力推奥林匹克运动“全球化”的思路依然坚定。例如目前有意向申办2024年奥运会的城市中,除了巴黎、罗马以及洛杉矶,来自东欧的布达佩斯以及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同样引人注目。在国际奥委会的规划中,也有意将青奥会等次级赛事向更多的亚非拉国家和地区推广。
袁浩:里约奥运会是一次实践,虽然存在诸多问题,但能在现有条件下办出特色,也为国际奥委会提供了参考标本。相信未来会有更多发展中国家得到举办奥运会的机会。
俄罗斯部分运动员遭禁赛,少数不同国家的选手互相指责,“政治”因素在里约奥运会如影随形……一种有悖于“理解、友谊、团结和公平竞争”奥运精神的非正常氛围,始终弥漫在本届奥运会的赛场内外。曾在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被宣布终结的体育“冷战”,似乎又在里约死灰复燃?
刘颖余:的确有这样一种趋势,但用死灰复燃来形容可能言重了。让体育远离政治,从来都是一种理想化的期望,现实中的奥运会都参杂着各种意识形态色彩和文化歧视。但我相信它不是主流,绝大多数运动员都怀揣着超越自我、交流技艺、结交朋友的美好心愿来到里约,他们的奥运记忆应该是美好而温馨的。
李元浩:毋须讳言,历次国际大型赛事和活动都难以避免的夹杂着政治因素,现代奥运会的抵制和被抵制事件同样屡屡出现。要想摆脱某些势力打着“公平公正”旗号,意欲操纵奥林匹克运动的企图,国际奥委会和所有参与以及支持奥运会的人们要团结起来共同应对。
袁浩:让体育的事情归体育,让政治的事情归政治。永远都是一个美好愿景。在国际事务中,体育成了政治的延伸。从美国、加拿大等国家集体要求全面禁止俄罗斯参加里约奥运会,到本届奥运会的一些争议性判罚,无不显示出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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