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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6年05月21日 星期一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意外走红,让一批匠人从幽静的深宫幕后,走上了鼎沸的公众台前。来自年轻人的“膜拜”与“敬意”,让“冷”在高阁宫墙内的他们,成为一代新“网红”。

宫 匠

■本报记者 周有强
《工人日报》(2016年05月21日 05版)

当这一切繁华与热闹过后,宫墙外的世界继续斗转星移,宫墙内的他们,在日复一日执着而平静的生活中,依旧几十年如一日地摩挲着、修复着……

一个风朗气清、没有雾霾的早晨,站在景山公园山顶的望春亭上,往南眺望,初升的阳光洒在故宫金黄的琉璃瓦顶,熠熠闪光。

朱红色的紫禁城墙和碧蓝色的筒子河,仿佛将这一片红墙黄瓦的寂静,与一城车水马龙的喧嚣,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寂静中,在靠近西华门的故宫西侧有几个不起眼、覆灰色筒瓦的小院子,被称为西三所。600多年来,这里一直是退休的太妃居住的冷宫;如今,它是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的办公场所。

100余位身怀绝技的故宫文物修复师,就在这里工作。

进宫

2015年5月,距离故宫博物院建院90周年还有5个月。

导演叶君带着《我在故宫修文物》摄制组,走进故宫,试图用镜头记录下这群颇为神秘的文物修复者的工作日常。

第一次走进故宫,摄像张华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高高的红墙、重重的宫殿,与外面的喧嚣形成极大的反差,特别特别地安静”。

而这“另一个世界”却是王有亮工作了33年的地方。

33年前的1983年3月15日。清晨的故宫神武门外,两排如今已郁郁苍苍的松柏,在春寒料峭中还“只有一个人的高度”。

穿着当时颇为时髦的军绿色上衣和藏蓝色裤子,19岁的王有亮和另外9位北京小伙,一大早就贴着墙根站成一排。刚刚从职业高中毕业的他,被分配到了故宫工作。那是国家文物局和故宫在鼓楼中学办的一个联合职业高中文物班,“好多老师都是宫里头的”。

在 “冻得瑟瑟发抖”中,衣裳单薄的他等待着第一次“进宫”。

早在1950年,故宫博物院就组建了故宫文物修复工厂,负责对故宫文物进行保护和修复。1988年,又扩建为文物保护科学技术部,下设书画复制组、书画装裱组、木器组、金石钟表组、综合工艺组和实验室。

按照文物修复的行规,王有亮拜了66岁的赵振茂为师。作为“古铜张”的第三代传人,赵振茂是故宫古铜器修复的开创者。轰动世界的“马踏飞燕”,就是他修复的。

6点20分,天色微亮。33年前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工匠学徒,此刻穿着一件褐灰色夹克,一脚蹬上一辆两轮电动车,从牛街的家出发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在故宫保卫处取了钥匙,沿着数丈高的朱红宫墙拐了几个弯,在故宫西侧一扇装有门禁的小门前停下。门的右侧墙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木牌:故宫博物院科技部。

“吱……”王有亮推开大门。

“走着……”他的一声吆喝,唤醒了有着596年历史的故宫的清晨。数百年前,这里是退休太妃和宫女的居住地,坊间传言“300年没进过男人”。如今,这里仍然是故宫的未开放区,是没有如织游客、没有喧闹人声的“紫禁城”。

进去之后,王有亮还要打开1扇门,两扇门,3扇门……当他打开第9扇门,来到自己的办公场所——青铜器修复室时,他从屋内拿出猫粮,倒在修复室外靠着窗户的石板地面上。

看到早餐,3只黄黑斑点的猫轻悄悄地飘了过来,或从房梁上,或从窗台处,或从庭院里,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发出“喵”的叫唤。

由于文物修复场所用电严格,不准自己烧水,王有亮提上暖瓶,穿过几道宫殿,来到开水房,提上一天的开水。等他回到修复室,换上蓝色大褂时,新的一天工作,才算正式开始。

拜师

从文保科技部木器组科长屈峰的办公室窗户往外看,可以望见慈宁宫大佛堂的歇山顶和描金彩绘。

与王有亮10多岁就出来工作当学徒不同,2006年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后,屈峰经过动手能力考试、外语考试和两轮面试才进入故宫。

在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师徒制,却依然存在于重重紧锁的宫门内。

因为各种机缘,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有了自己的师傅。而他们师傅的师傅,正是古代“士农工商”中的“工”。

木器室是故宫文保科技部一个历史悠久的部门,著名的太和殿龙椅就是木器室和其他科室的老师傅们修复的。屈峰进木器室,拜了组里年纪最大的郭文通为师。

当时,全组同事在场,55岁的郭文通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屈峰双手奉茶。

“师傅,请用茶。”

“好。”

“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徒弟了。”

“好。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他们开玩笑说,旧社会还得磕头,现在新社会,咱们就不磕头了。”屈峰咧开嘴,用手指了一下当时拜师的地方。如今,那里摆了两张木桌,桌上放满了送来的木器文物,靠近木桌的墙上,还挂着几张黑白的集体照。照片里,年过花甲的老师傅坐在第一排,中年、青年按着各自的辈分,站在老师傅们的后面,可以想见当年的景象。

木器修复只是故宫历史最悠久的技艺之一。作为唯一没有出现过断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故宫古钟表修复技艺已传承了300多年。

尽管早在1601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就将西洋钟表带进了紫禁城,但一直到清朝顺治五年(1648年),钟表修复技艺才以一种传承有序的方式得以发展。在此后的300多年间,无论是朝代更迭,还是烽火战乱,哪怕是1924年,一身军装的冯玉祥的部下将末代皇帝溥仪赶出宫时,钟表匠人依然留在紫禁城内。

55岁的王津端坐在座位上,左眼戴着放大镜,正在观察手中细小的钟表零件。这位被众多90后网友弹幕“表白”的“故宫男神”,穿着一件蓝大褂,身材清瘦,手指细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笑起来时,腼腆而和煦。

他是古代钟表修复技艺的第三代传人。1977年,刚刚读完初中的王津,正准备响应号召下乡插队,他在故宫做图书馆藏工作的爷爷去世,故宫博物院给他发去通知,“院里说可以照顾照顾,让家里人接班”。

就是这个通知,改变了他的人生。当时,故宫文物修复厂的老厂长带着他去各屋转,等转到钟表室时,只有故宫古代钟表修复技艺第二代传人马玉良在。

“你喜欢什么呀?”

“不知道。”

“你喜欢动的还是静的呀?”

“喜欢动的,我三四年级的时候拆过自行车,把链条卸下来了。”

“挺好。”马玉良无再多言语。

“我是被师父看上的。”就这样,16岁的王津留在了钟表室。

打磨

木工室门前的杏树,裱画室门口的葡萄架,摹画室院里的香椿树,青铜室外的核桃树,各个院落里,西红柿、丝瓜、黄瓜等各种蔬菜自在地开花、生长……

在一个明媚的秋日,隔绝了皇城人海的喧嚣,泡一碗浓茶,在这样的院子里一坐,“看着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着青天下驯鸽的飞声,细数着树叶下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说的意境,在这里全部都可以实现。这对于在“外面的世界”奔波惯了的摄像师张华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可纵有这样的环境,2001年时的高飞却没有这样的心境。那时,他刚刚进入故宫拜王有亮为师,正在进入职业生涯之初长达半年的小板凳生活。

每天上班一来,他就得从屋内拖出一条小板凳,拎起一件青铜器复制品,拿上锉刀和砂纸,坐在院子里打磨手中的青铜器。

“并不是为难他。”王有亮说,做复制品,是文物修复的第一步。“等做出来的复制品让外人看不出来是复制品时,基本上就算入行了。”

入行的过程是极其缓慢的。在铜器组,第一年都不能碰文物,只能观摩师傅修复;第二年开始学怎么拿送铜器,学些简单的技法;第三年、第四年开始磨技艺、磨性子;等到第五年心气、技艺都磨得差不多了,才算安稳下来。

“也就是说,当高飞在打磨青铜器时,他师傅也在打磨他。”拍摄后,张华才知道,王有亮自己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那会儿,王有亮的师傅规定“上班不能说话,再想说话也得憋着,一出声就要挨训”。为了把青铜器表面磨得光滑,王有亮需要用很大的手劲儿,“有的时候指纹都磨没了,手上全是茧子”。

一个活蹦乱跳的19岁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就约上其他故宫的年轻人,偷偷溜出宫去,“夏天游泳,冬天滑冰”。因为这事儿,他没少挨师傅的批评。

甚至磨得难受时,他也想过到别处干,但也就是“那么一闪念”。随着打磨的时间越久,接触文物的时间越长,从前那个蹬着椅子、靠着墙头摘枣儿吃的少年,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细致。再到后来,他对师傅、同事、文物和故宫的感情越来越深,“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了”。

仿佛是历史的轮回,或是技艺传承的密码,曾经发生在王有亮那里的变化,如今也悄然显现在高飞身上。

刚进故宫时的高飞,打篮球、踢足球、“外向、欢实”,现在,他说话稳重而缓慢。“故宫会让安静的人越安静,让不安静的人也安静下来。”王有亮笑着,眼角的皱纹不经意间泄露了岁月的痕迹。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高飞,仿佛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把我磨得越来越像他了。”戴着黑框眼镜,留着圆寸短发的高飞,接过“父亲”的话,憨笑了起来。

传承

木锉、曲线锯、锼弓子、手推的木刨……虽然在美院学的也是雕塑,但刚进故宫时,看着桌上的工具,屈峰也犯了难,“在学校时摸都没摸过,更别说用它们进行文物修复了”。

对这些“木匠的玩意儿”,屈峰一开始并不放在眼里。接受过雕塑专业训练,一心想要走创作路线的他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小器’,不过是‘匠人之造’,不觉得是多么高深的艺术”。

直到一年半以后,他的想法才发生了改变,因为他自己也开始上手修文物了。

那是一尊金丝楠木的七层佛塔,每层塔檐挑出八个小龙头,龙嘴镂空,用来挂铃铛。两三厘米长的小龙头,要刻15个。“龙头本身是复制品,刻坏了也没关系。师傅想试试我。”

刻完第一个龙头后,屈峰觉得“还挺美的”,就拿给师父看。

师父看了之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刻得还可以,但还欠考虑”。

屈峰纳闷,“怎么欠考虑呢?”

“龙头刻完后,上面还得涂上一层金漆,刻得浅了,金漆就容易冒出来。”

“哦!还有这样的。是自己太急躁了。”屈峰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文物修复里头,还藏着这么丰富的细节。

而技艺并不是这里传承的唯一。

导演叶君发现,故宫里边的年轻人,跟其他行业年轻人刚工作时的困惑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会抱怨工资低、工作枯燥,也会想着要不要跳槽。有孩子的,也会为孩子上幼儿园、上学、买学区房的事儿而烦恼。

在房价居高不下的北京,那些早年没购买房子,也没赶上单位分房的外地年轻人,每天也要天不亮就从五环,甚至更远的地方,来到城中心上班。

屈峰就是其中之一。他家住在北五环和北六环之间,每天早上6时起床,要坐一趟公交,倒几趟地铁,再走一段路,来回要3个多小时。4年前买的房子,每个月还要还贷款。看着自己从事城市雕塑工程的同学赚了不少钱,他也会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

可是,一旦进了这个院子,这些浮躁和压力好像就消失了。“看着那些老师傅们,不紧不慢地做着事儿,每个人都很淡定和从容,你自己也就安静了下来。”

在“加班”已成为职场标配的时代,故宫的这些修复师,却依然能享受到朝八晚五、“不准加班”的奢侈待遇。因为这项工作最要不得的就是疲累。

“宁愿不动,也不能冒失。”这是文物修复的原则。在文物修复过程中,如果出现了杂念,师傅总会对徒弟说:“如果坐不住,你就自己出去溜溜弯。”

故宫里的这种“宁静”甚至也影响到了张华。刚进故宫拍摄时,他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文物。那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焦虑开始像野草一样,疯长了起来。

可是故宫的环境与氛围,拍摄过程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却在无形中化解了他的焦虑。

看到张华拿着摄像机“想更靠近文物,却又不敢太近”时,师傅们会主动过来说:“张华,没事儿。你把机器拿进来,放到那。这样就碰不到文物了。”

等到张华和他们熟悉了之后,他们还会自觉地讲解自己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介绍文物修复的细节。中午午休时,有人给他递来躺椅;院子里的西红柿熟了,摘下来洗洗,大家分着一块儿吃……张华愈发觉得,“这就是故宫里头的四合院,每个科室就是里面的住户”。

而王有亮就如同邻家可爱的老大伯,看着他稳稳当当地、不吭声却踏踏实实地做事儿,张华身上的焦虑感就真的淡去了。

在一次酒桌上,张华半开玩笑地对王有亮说:“王师傅,我俩脾气像,您身上的品质又正是我缺乏的。要不您再收个徒弟?”

王有亮笑着点了点头。张华还半信半疑,“那我管您叫师傅了?”

“好嘞。”王有亮干脆地答应道。

事后回忆,张华自己也乐了,“当然不是业务上的徒弟,是精神上的徒弟。传神不传艺嘛”。

匠心

叶君刚到故宫时,钟表室的王津正在修复一座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试图让钟顶上小鸡的翅膀能随音乐动起来。

在叶君的想象里,修复国之瑰宝的画面,一定是“庄严肃穆、战战兢兢”的。而等到真正拍摄时,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修钟表,可能几个小时就在摆弄零件;青铜器,就一直打磨;木器,可能就是不断地雕刻。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的。全然没有之前想象的惊心动魄。”

文物修复的过程是如此随意而日常,以至于拍摄的前两个星期,叶君都开始担忧“这最后能不能成一个片子”。

直到拍摄了一个多月后,他才慢慢摸准了拍摄的方向——“就展现他们这种生活化的日常,呈现这群手艺人的生活和工作状态”。

刚送来时,王津修复的那座乡村钟被蒙上厚厚的灰尘,像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泥塑,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材质和色泽。曾经的磕磕碰碰、气候的冷暖交替、钟座木底板的热胀冷缩,使钟内机械装置或锈蚀、或变形、或脱落、或断裂。

在打磨了8个多月,经历了除尘、照相、测量、记录,拆卸、清洗、除锈、补齿、焊接、修整、组装和调试等一系列工艺程序后,这座钟才得以完全复原。

当看到它从300多年的沉睡中再一次苏醒时,叶君感觉“仿佛它就这样边歌唱、边顾盼了3个多世纪”。

尽管钟表还是钟表,紫禁城还是紫禁城,钟前观赏的人,却已由乾隆皇帝变成了纪录片前的你我。

对这群修复师来说,修复文物与其说是一份工作,不如说是一种“与千百年前的古人进行对话的特殊体验”。

“中国人讲究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以物来观自己。所以故宫这些文物是有生命的,人在制物的过程中,总是要把自己想办法融到里头去。人到这个世上来了,走了一趟,都想在世界上留点啥,觉得这样自己才有价值。”

当屈峰一边不紧不慢忙着手里的工作,一边说出如此动人心魄的话时,在Bi1ibi1i弹幕视频网站(简称B站)上观看纪录片的90后和00后们,立刻弹出无数膜拜的字幕:“这师傅真有道行啊”、“没忍住哭了”、“风轻云淡地灌鸡汤简直酥了”……

他们被这个80后的“哲学家”征服了。

而征服的背后,其实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修复。屈峰说,修文物时经常一入迷,一坐就大半天,“好几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已经头晕目眩了”。

不仅仅是他,因为老低着头、弓着腰,腰酸背痛和颈椎病几乎成了文物修复师们共同的毛病。

修复不同的文物,也会给修复师们留下不同的印记。在里头待久了,张华就发现,要区分不同科室的修复师,首先看他们的穿着,“修钟表的,就衬衫、西服,衣服永远是干净、整洁的,因为他们要跟许多小零件打交道”;而木器组的,“穿得就像农民工一样,一件普通T恤、一条深色裤子,外面套一件蓝大褂”。

如果穿着有误差,那么看他们手上沾的东西,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修铜器的粘着锈,漆器组的粘的是漆,裱画粘的是浆糊,木器的呢,则粘着鳔。”

张华才恍然过来,那些看似简单和随意的动作背后,沁入的其实是几十年的沉淀与功夫。

“ 网红 ”

2016年1月7日,《我在故宫修文物》在央视播出之后,反响寥寥。

出乎意料的是,随后,这部片子却在90后、00后聚集的B站上意外走红,收获超过百万的点击量。

在聚集着大量文艺青年的豆瓣网上,它的评分更是高达9.4分,超过《舌尖上的中国》和热播电视剧《琅琊榜》,一跃成为网红。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叶君也没想到,自己的片子会在B站走红。他只是想拍一部外行也能看得懂的纪录片。

为此,他在成片中剪辑进了很多师傅们生活化的镜头:比如王有亮骑着电动车,穿过道道宫墙,去宫外抽支烟;陶瓷组的纪东歌,周一故宫闭馆时,在空无一人的太和殿广场上骑自行车。还有打水、逗猫、养鸟、打杏子、种树苗等等。

“被师傅致命的气质震慑”、“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单身狗”、“这说不定是皇帝吃过的杏子”、“我也好想在故宫骑自行车”……后来的事实证明,正是这些闲来之笔,成就了网友们一次弹幕的集体狂欢。

最打动年轻人的,还要属钟表修复师王津。每当出现他的镜头时,弹幕里就飘过“王师傅好儒雅、好帅”、“故宫版郑少秋”、“故宫男神”的字幕。

这位质朴的工匠做梦也没想到,修了39年钟表的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俘获众多年轻人的心。有一次在飞往重庆的飞机上,一位女粉丝还给她送了一个抱枕。

面对人们的热情,王津却依旧淡定,“吸引大家的是我手里的钟表,而不是我本人”。

纪录片中,有一个关于他的片段,更是引来无数网友的“泪目”。镜头里,他站在故宫钟表馆展览柜前,看着自己花了一年时间修复好的钟,却只能静态展示着,参观者欣赏不到它精美绝伦的演艺。他不禁摇了摇头,“上满了弦,感觉动起来它就是活的。跟不动的就是不一样。”他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句,“啊呀,看着都有点心疼。费了那么大劲修的。”

“被他感动的,恰恰是我们身上所缺少的。心无旁骛、不被外界所干扰,一辈子就做那么一件事。”在一旁记录下这一幕的张华,尤其能体会观众的感动。

尽管早已结束,张华却仍然时常想起拍摄时的光景。在故宫那几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内,他扛着摄像机,踏着一块块冷宫中妃嫔们走过的石板,穿过满是枣树、杏子树、樱桃树和核桃树的院子。

在夏日的风刮过树叶的声响中,听着清代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木器师傅咔嚓咔嚓地锯着明代的木头;青铜组叮叮当当打磨着千年前的青铜器……张华感觉一切都凝固在了那里。

故宫古钟表修复师王津(左)、木器修复师屈峰(右)全神贯注地工作中。 本报记者 王伟伟摄(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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