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面对记者提到的最近广受热议的“中国造不出圆珠笔头”的新闻，70岁的严诚忠代表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说：“上世纪50年代末，我就听到过类似的话。当时我国的钢铁产量取得不小突破，但是有人提出质疑，为何连刮胡刀片都造不出来？”身为东华大学经济发展与合作研究所所长的严诚忠是新中国最早一批经济学硕士，针对两会前被热炒的中国制造业问题，他更愿意从历史中去搜寻答案。

从去年“国人到日本疯抢马桶盖”到今年“笔尖上的中国制造”“国人到海外‘买买买’生活日用品”，在世界第一制造大国的两会上，代表委员总是不缺聊起中国制造的由头。

3月4日，不少代表委员在接受《工人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被热炒的话题凸显了中国制造业与先进水平的差距，中国制造亟须在供给侧进行改革，以满足升级的消费需求。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制造应该拿出更多的代表作，在专精尖上下功夫。

“全球分工时代，并不是要求我们什么都能造”

猴年春节，600万出境过年的中国游客“刷出”境外消费900亿元人民币的新纪录。他们的购物单上更多的是儿童感冒药、卫生巾、丝袜、钢笔等一大批生活日用品。

“过去，生活水平不高，老百姓对日用品的品质要求并不高。但是，富裕起来的老百姓对所购买商品有了更高的需求，消费升级了。”严诚忠代表分析说，国人海外“买买买”反映了中国制造在需求侧方面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造不出圆珠笔头”却反映了中国制造在供给侧仍然存在诸多问题。

“造不出圆珠笔头，反映出我国制造业工艺水平、制造技术、原材料技术跟先进水平还有一定差距。”上海电气液压气动有限公司总工艺师、液压泵厂数控工段工段长李斌代表认为，小笔头上集中了中国制造待解的大问题。

不过，两位代表表示，仅就国人海外“买买买”和企业进口圆珠笔头而言，不必“悲哀”。“我去过很多发达国家，商店里很多东西都是中国制造，人家也没有被刺痛啊。”严诚忠代表笑着说。

对此，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发动机厂维修部门高级经理徐小平代表说：“全球分工时代，可以全球采购，并不是要求我们什么都能造。”

圆珠笔头“搞出来，又能怎样？”

实际上，媒体调查发现，中国企业并非造不出圆珠笔头，而是因为研究投入成本高，知识产权保护不足，自己造还不如模仿或直接购买。

“虽然是小小的圆珠笔头，但是真要研发起来，可能一两年能成功，也有可能要十几年。”李斌代表停了一会，反问一句：“搞出来，又能怎样？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又不是重大的科研突破，研究这个还不如搞个大项目，轰轰烈烈。”

无独有偶，严诚忠代表也发出同样的反问：“你把圆珠笔头造出来，谁理你？”他表示，一些领导更看重看得见、摸得着的“大而全”的东西。“如果不是特别提出来，谁会投钱去研究这么小的东西。”

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副主席、经济学家周汉民则认为，由于中国综合国力还不够强，过去只能把力量集中到少数点上，通过制造局部优势创造亮点；中低收入者多、消费层次低，又刺激了一些低端产业数量扩展的愿望。

对此，来自企业界的光明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葛俊杰代表分析说，当前，社会上一些人心态浮躁，普遍存在急功近利的想法，部分地方政府和企业则片面追求发展速度和规模，这都不利于中国制造的健康发展。

民营企业是中国制造的重要力量。安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安徽省总商会副会长耿学梅代表告诉记者，她在多家企业调研发现，由于要生存发展，民营企业实际上很愿意、很舍得在研发上做投入。之所以不敢投入的最大原因是知识产权保护不到位。“你刚研究出来一个东西，很快就有人模仿出来，这很伤害企业做长期研究的积极性。”

“需要造出我们独特的东西”

“制造业水平领先的国家，也都经历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严诚忠代表认为，中国制造既要造出大飞机、高铁来，又要造出老百姓需要的高品质生活用品。

徐小平代表也认为，中国制造可以在全球采购零件，但是制造出来的东西只要是独一无二的，一样有市场。“我们需要造出我们独特的东西，高铁就是一个代表。这不够，中国制造应拿出更多的代表作。”

“你通过苹果公司可以了解美国，通过奔驰、宝马可以了解德国，通过索尼、丰田可以了解日本。你通过什么了解中国制造？”葛俊杰代表表示，一个制造强国应该有自己的代表作，其背后也蕴含着自己的制造业文化，比如美国的创新文化、德国的严谨文化、日本的匠人文化。

对德国制造业有着深入了解的徐小平代表说，德国有很多中小企业，经营得都挺好。“这些企业，大多只生产一件东西，把这件东西做到极致就一定有市场。除了向先进制造业国家学习技术，学习这种文化也同样重要”。

严诚忠代表也认为，中国制造要想拿出更多的拳头产品，就应该摈弃“好大喜功”的心态，沉下心去，专心做事。

拳头产品的一个重要外在表现就是有自己的知名品牌。根据世界品牌实验室公布的2015年《世界品牌500强》排行榜，美国占据228席，中国只有31个品牌入选。葛俊杰代表认为，这与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很不相称。品牌是实现和创造企业价值的核心能力。未来中国要从世界经济大国成长为世界经济强国，从全球贸易大国转化为全球贸易强国，需要有一大批的世界级企业和世界级品牌来支撑。

（本报北京3月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