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农历大年初十上午9时。47岁的柯于锋左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右手提着一个编织袋，一脸疲惫地站在位于北京市西城区的虎坊桥人才市场展厅内。

去年下半年，他“裸辞”掉北京一家小学的保洁员工作回到安徽老家。“主要是工资太低，一个月才2300元，还只包住不包吃。”今年，他想在正月十五之前，提早“占坑”，找到一份工资更高的保洁或者保安工作。然而，在转了一圈之后他未能如愿，转身去了对面熙熙攘攘的“马路市场”。

与此同时，一家物业管理公司的人事主管刘娜坐在同一个展厅的展位前紧皱眉头。作为一家拥有1000多名员工的公司，刘娜所在的企业节后想招一些保安、保洁、空调工和高压电工。但在此一个多小时内，前来咨询的数十个农民工中，没出现真正合适的人选。

“往上不能，往下又不甘”

开办于1989年的虎坊桥人才市场，主要为北京低端劳动力和外来务工人员服务，提供技工、销售、导购、后勤、家政、物流配送等基础必需类岗位。

在虎坊桥人才市场的展厅内，《工人日报》记者看到，来这里招人的都是正规企业，招用的工人大都需要具备一定技能水平和文化程度。譬如，一家车行的招工者想要在这里招聘两个洗车工、两个装饰美容技师和两个维修技师，要求有相关的技能和经验。

但前来咨询的求职者大都只问洗车工的情况，而后两个有技术含量的工种很少有人提及。咨询洗车工的十多个人中，大部分在看到月薪只有两三千元的工资标准后就转身离去。

“他们嫌洗车工的工资太低，可是装饰美容的技术他们又不会。”招工者无奈地说。

此外，大部分企业招聘时都要求工人在45岁以下，一些服务类的工作，还要求求职者在35岁以下，且须是女性。而据记者观察，来到该人才市场的大多是四五十岁的男性农民工，不少农民工甚至已过60岁。

上午9时30分，记者在市场里看到，贴着招聘简章的展位空空荡荡，数十家招聘企业中，只有5家来了人。该市场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来劳务市场招聘的企业就开始减少，“今年则更显疲软。”而一家企业招聘负责人则直言不讳地说：“因为越来越难招到合适的人，所以来的兴趣也不大了。”

而即使是保安和保洁等工种，刘娜也感觉到了招工难。“我们把大部分保安招聘都外包出去了，由专门的保安公司到外地拉人来。我们招的人不多，自己去拉人，成本太高。”

“需要有技术特长的工种，我们干不了；而保安、保洁的工作，工资又不够高。”柯于锋说出了他们这些农民工普遍的尴尬心态：“往上不能，往下又不甘。”

一街之隔却“冰火两重天”

记者调查发现，由于节后用工市场供求双方在技能、年龄、岗位数量和薪资待遇等方面都存在着错位。和柯于锋类似，很多农民工在转了一圈需要审核企业资质、提供求职保障的正规劳务市场后，就马上选择非正规、缺乏准入门槛、也无求职保障的马路劳务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在虎坊桥人才市场一街之隔，已形成了熙熙攘攘的马路劳务市场。

“我们没技术，正规企业进不去。在正规劳务市场上找不到活儿。”在马路上等活儿的一位农民工告诉记者。

记者了解到，节后来这个马路劳务市场招聘工人的，多是一些小工地和小企业，它们大多没有达到相应的资质要求。

“我们都是招一些赶工期的零工，日结算工资。”一位包工头说，遇到这种情况自己更习惯在活儿来的时候，到农民工聚集的地方拉一车人，下车就可以干活，完活后结算，然后送走。

不仅如此，节后来应聘的农民工们也多习惯日薪制工作方式，因为日薪制更加灵活。“有技术的人在正月十五之后才回来，或者年前已经留在老东家了。目前来这里的都是缺技术又需要赚快钱的人。”该包工头说，这是节后“马路市场”兴旺的原因。

“快递员过年都不回来了。”经营一家小型快递公司的王先生说，年后人手不够，都是自己上门取件送件。本想再招几个人，一打听现在各快递公司都缺人，工资都三百元五百元地涨，“我的公司小，快递员的工资太高，我养不起。”

他算了笔账，房租一直在涨，这回工资再涨，“我都有心把公司卖了，回老家干点儿别的，实在混不下去了。”

用工与招工都感到困难

京客隆朝批商贸公司把招工广告贴在了虎坊桥人才市场的进门口，上面写着：跟车送货、仓储工人，转正后工资3200元。

“各工种缺约百人，好几天才招了二三十人。” 京客隆朝批商贸公司招聘人员说，每年春节年假后，老员工流失、业务量增加造成的员工紧缺是常态，“但没有像今年这么难招人。”

虽然市场供需两旺，但由于大部分务工人员对工资待遇期望较高，加上本身没有太多专业技能，所以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

“每年春节后，都会出现技术工种周期性短缺。特别是现在新生代农民工懂技术的熟练工太少太少了。以后这种用工与招工都难的‘错位’现象会更加严重。”虎坊桥劳务市场一位工作人员表示。

奔忙了一日，感觉各种“错位”的柯于锋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拉着行李箱，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虎坊桥人才市场。“看来以后出来找工作还是得靠老乡推荐，学门手艺，不然出来也是受罪。”他对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