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兹:炮火洗礼的小镇

本月15日，叙利亚北部阿勒颇省和伊德利卜省的至少5所医疗机构和两所学校被炸，造成包括儿童在内近50人死亡、多人受伤。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发表声明称，这些袭击行动给本月11日慕尼黑国际叙利亚支持小组会议所达成的承诺罩上了一层阴影。

由于被炸医疗和教学机构处于战区，各种信息纷繁而相互矛盾。“凶手是谁”？土耳其总理达武特奥卢说，是俄罗斯导弹击中了这些建筑，土耳其外交部指责俄罗斯犯下了“明显的战争罪行”。法国和美国则为土耳其上述说法背书。俄罗斯对此断然否认，当事国叙利亚驻俄大使哈达德更反指是美国轰炸了医院，“俄战机与此事毫无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5所被炸医疗机构中的两所位于叙利亚与土耳其边境附近的阿勒颇省小镇阿扎兹——这里正是当前叙利亚内战中局势最为错综复杂的地区之一。自2012年以来，阿扎兹一直处于叙反对派武装的控制下。现在，这一区域南有叙政府军的围攻，西有库尔德人武装的进逼，东有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虎视眈眈，北面又响起了土耳其的隆隆炮声。

当地时间15日，土耳其总理在谈及土军对阿扎兹库尔德人武装的持续炮击行动时说，库尔德武装已经被赶离了阿扎兹地区，土耳其决不允许阿扎兹落入库尔德武装手中。至于库尔德武装近期刚从叙反对派武装手中夺取的迈纳格空军基地，达武特奥卢表示，如果库尔德人不放弃占领，土耳其将摧毁该基地。

作为边境口岸，阿扎兹的重要战略位置决定了各方对其不遗余力的争夺。对叙政府而言，无论阿扎兹的控制权握在自己抑或是库尔德人手中，都能够切断土耳其通过这里对叙境内反对派武装的支持；对叙库尔德人来说，夺取阿扎兹能够进一步扩充实力、将其控制区串联贯通。但在土耳其看来，无论是叙政府“闷死”国内反对派武装的企图，还是叙利亚库尔德人继续坐大的前景，都将严重挑战其战略利益，而土国内的库尔德人分离势力可能受到鼓舞，从而再生事端的可能性更令其不寒而栗。

阿勒颇:微缩的世界大战

各方势力在阿扎兹小镇的激烈较量，正是当前叙利亚战场——尤其是西北部阿勒颇地区战事的一个缩影。有媒体感叹道，如今的阿勒颇已变成一个微缩的世界大战战场，参战各方包括美国、土耳其、沙特和卡塔尔支持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叙利亚政府军，俄罗斯空军，支持叙政府军、在伊朗军事参谋协助下的伊拉克和黎巴嫩军队，还有盘踞在附近的“伊斯兰国”。

据悉，在俄空军支持下，叙政府军已基本恢复了对该国西部沿海人口稠密地区的控制，眼下正在西北部阿勒颇省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并对该省首府阿勒颇形成合围之势，甚至有报道称政府军已快要夺回这一叙北部最大城市。本月12日，叙总统巴沙尔公开宣称，将“解放叙利亚全境”。巴沙尔还表示，如果没有外部干涉，叙利亚问题不到一年就能得到解决。

本月11日、13日，沙特和土耳其相继宣布，打算向叙利亚派出地面部队“以打击极端组织”。沙特外交大臣朱拜尔12日在慕尼黑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沙特将尽力推动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但如果政治进程失败，沙特将支持武力推翻巴沙尔政权。不过，14日朱拜尔又表示，只有美国领导的打击“伊斯兰国”国际联盟决定向叙利亚派遣地面部队，沙特才会派遣地面部队。阿联酋和巴林此前已经表示将加入沙特的行动。

土耳其在派兵问题上也和沙特一样闪烁其词。在该国外长13日表示“土、沙两国可能在叙境内采取地面行动”两天后，土国防部长又改口称土耳其军队不考虑向叙派兵。然而，就在土防长作出上述表态的次日，又有媒体报道称土耳其一位匿名高官表示，土希望与国际盟友一同向叙利亚派出地面部队，因为“没有地面行动不可能停止叙利亚冲突”。

对于土、沙等国的威胁，叙利亚驻俄罗斯大使哈达德表示，叙利亚将反抗土耳其和沙特的“武装干涉”，叙利亚认为这是“对其主权的侵犯”。俄总理梅德韦杰夫14日说，俄罗斯反对美国牵头的打击“伊斯兰国”国际联盟介入地面战事。他警告称，“地面行动就意味着全面持久战”，“不要拿地面行动来威胁人”。

慕尼黑:没有硝烟的战场

几乎从2011年危机最初爆发开始，叙利亚就已成为大国交锋的舞台。从地区大国土耳其、沙特、伊朗，到“全球玩家”美、俄、欧，叙利亚的未来承受外部力量重重博弈的考验。不是“阿扎兹”，不是“阿勒颇”，而是“慕尼黑”、“日内瓦”，决定着这片土地的命运。

本月16日，在慕尼黑安全会议落幕仅仅两天，关于叙利亚的协议墨迹未干之时，美国总统奥巴马就点名批评俄罗斯总统普京妨碍叙利亚停火协议落实，并称俄支持巴沙尔政权犯下了战略错误。同一天，美国五角大楼也对俄罗斯喊话，称一旦美国发现停火协议被违反，美军将采取必要的行动，“叙利亚停火协议是对俄罗斯的考验”。

其实，作为“各方利益微妙平衡”的结果，所谓的慕尼黑共识究竟能否落实，又能持续多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问题”。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认为，最终叙利亚能够达成停火的可能性为49%，德国外长施泰因迈尔稍显乐观，但其预测的成功率也只有51%。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说，从以往经验看，停火不总是能实现。美国国务卿克里则警告称，在慕尼黑达成的共识最终有可能成为泡影。

有专家认为，美、俄在巴沙尔政权去留问题上的分歧是叙利亚问题无法解决的最根本原因。美国坚持叙总统巴沙尔应该下台，“政治解决是结束叙利亚战乱的唯一途径，但战后的叙利亚不能再由现任总统巴沙尔‘掌舵’”，克里13日表示。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则反驳称，通过对话解决叙利亚问题不能预设条件。

在“恐怖组织”界定上各方也很难达成一致。虽然最终形成的共识是，只要是联合国已经认定、并被列入联合国名单的恐怖主义组织，就是共同打击的对象，但美国官员和叙利亚反对派担心俄罗斯会继续以打击恐怖组织“胜利战线”的名义对“温和”反对派展开空袭。甚至在美国及其盟友之间，这个问题也扯不清楚。土耳其将叙利亚库尔德人武装“人民保护部队”视作恐怖分子，而美欧则视其为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重要地面力量。

甚至就连共识的主要成果“停止敌对行动”本身，也有不少说道。克里称，停止敌对行动意味着停止进攻行为、只允许防卫行为，这不同于停火。拉夫罗夫也表示，暂停敌对行动是一项复杂的任务，目前参与军事行动的力量太多。此外，他还对进攻行为的界定提出质疑。

除了“先天不足”外，慕尼黑共识面临的“后天挑战”也不少。由于该共识主要是美俄之间妥协的结果，因而并不完全符合叙政府及该国众多反对派的“口味”，而从土耳其、沙特近期的频频“主动出击”看，应该也与部分地区大国的利益诉求不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