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获取精神产品的渠道不断丰富的当下,春晚不可能重现昔日的“黄金时代”,“文艺形式应与大众审美的变化同步”——
【关注】春晚:回归简单纯粹的团聚时光

费翔《冬天里的一把火》

陈佩斯、朱时茂小品《吃面条》

旭日阳刚《春天里》

赵本山、宋丹丹小品《小崔说事》

抢红包成春晚新元素

六小龄童“缺席”春晚惹热议 视觉中国供图
“大家高兴我高兴,我给大家拜个年。”1983年央视春晚,年轻的李谷一身穿“的确良”,从观众席中款款走到台前,为观众演唱《拜年歌》。30多年来,每年除夕之夜8点,央视春晚便会准时赴约,向全国观众“拜年”。
从传统单一的茶话会发展到如今光影炫目的视觉盛宴,这台在全国拥有最广受众、牵动最多力量、获得最高关注的电视文艺晚会在三十几年间完成了从形式到内容、从灯光到舞美的华丽蜕变。然而观众对待春晚的态度却从最初的喜爱、期待,慢慢转向挑剔、批判,甚至呈现出“无吐槽不春晚”的景象。
新媒体盛行、省级卫视崛起、节庆市场形成,全家围炉守岁、只看春晚的时代渐行渐远。当网络文化裹挟着娱乐精神将我们的生活撕碎、重构,受众期待春晚重拾民俗特色和联欢的本质特性,回归简单纯粹的团聚时光。
“春晚陪我们慢慢变老”
时光追溯到1983年。这一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首登荧屏,从此成为中国百姓除夕年夜饭里一道不可或缺的视听盛宴。
回看1983年的春晚视频,可以看到这样一个有趣的桥段:相声演员马季向观众介绍自己是晚会主持人,姜昆是副主持,哑剧演员王景愚调侃道:“庙里的和尚才叫主持(谐音‘住持’)呢!”这是中国的文艺晚会上第一次出现“主持人”的叫法,由此,电视直播、主持人串场、与观众互动的春晚形式被固定下来沿用至今。而当晚女主持刘晓庆的红衫黑裙也被取名“晓庆衫”在女孩子们中间流行。
三十几年来,央视春晚创造了综艺晚会三项之最:收视率最高、播出时间最长以及演员人数最多,也为一代又一代人创造了“难忘今宵”的春节记忆。
1964年出生的胡亚冬,在北京一家物流公司工作,他对1987年的春晚记忆犹新。那一年的春晚,来自台湾的歌手费翔点燃了“冬天里的一把火”,边唱边跳的劲歌热舞不仅成为日后众多歌手效仿的标准样板,也让像胡亚冬这样的年轻人烫起了“费翔头”。“如今费翔老了,我也成大叔了。”胡亚冬颇为感慨。
“你再来一碗吧,你再来一碗”,“我吃不动了,我实在吃不下了”,70后王诗男至今仍然能熟练讲出春晚小品《吃面条》里的台词。“那时我还在念初中,课间同学们经常一起模仿小品里的桥段。”这个由陈佩斯、朱时茂搭档演绎的小品出现在1984年的春晚中,也是我国电视晚会中第一个有完整元素的小品,从此这一全新的表演形式登上各类晚会舞台。
80后张斌是北京一家地产网站的编辑,他脑海中的春晚关键词是“草根”。“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留起胡须,没有情人节,没有礼物。”2011年春晚上,农民工组合“旭日阳刚”吼出的《春天里》句句打在张斌心上。这一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张斌做起了北漂,饱尝生活艰难。也是在这一年的春晚上,西单女孩任月丽弹唱了《想家》,深圳福永民工街舞团表演了街舞《咱们工人有力量》,草根“民星”的走红让“平民秀”风潮一度席卷荧屏。
“放鞭炮、吃年夜饭、看春晚、领压岁钱,似乎这一切都没变,变的只有年华,我们长大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却在无形中慢慢老去……”网名为“宁小姐的吴先生”的网友在自己的微博里这样记录自己的春晚记忆,正如他所说,“一年又一年,春晚陪着我们慢慢变老”。
“无吐槽不春晚?”
“没有六小龄童的春晚,就好像没有吃到饺子的春节。”“零点敲钟时,六小龄童喊一句‘俺老孙来也’,我就能泪奔。”“这一届猴年春晚不上,下一个猴年六小龄童都快70岁了还能舞金箍棒吗?”……日前,六小龄童无缘央视春晚的消息在网络空间持续发酵,由此引发网友对猴年春晚的集体吐槽。
事实上,早在1月21日,春晚吉祥物“康康”正式发布之时,网友们就已经开启了吐槽模式。有人评价它“丑出了新高度”,有人说它是“西瓜芒果猕猴桃混血”,网友们画风迥异的二次创作更是让人脑洞大开。
“无吐槽不春晚”。如今,吐槽已经成为人们围观春晚的一种收视习惯,成为除夕夜富有娱乐精神的表达方式。在段子手的带领下,大批90后、00后的年轻观众开始在除夕夜重新回归春晚。“边刷弹幕边看春晚”,“打开微博看春晚”,“朋友圈里看春晚”的吐槽模式,让已过而立之年的春晚找到了新的存在价值。
“买家秀和卖家秀终于站在同一个画面里了,贾玲真不容易,撑起了整个春晚的颜值!”2015年的除夕夜,90后刘一伟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在朋友圈里吐槽春晚。“我的春晚记忆是从白云黑土、冯巩、黄宏这些笑星开始的,那时的相声小品每年都有经典名句,现在的春晚虽然看了,但并没有清晰的记忆。”刘一伟向记者吐槽,“近年来的语言类节目都不搞笑”。
“随着网络文化的蓬勃发展,作为喜剧创作的重要素材来源,网络在为春晚喜剧作品创作提供笑料和灵感的同时,也在不断稀释和冲淡着作品的喜剧效果。”中国传媒大学传播学博士田园解释说,由于大量网络段子和流行语在被二次加工之前已经广为流传,炒冷饭、凑段子的创作方式如今很难适应观众不断增高的笑点需求。
田园认为,在获取精神产品的渠道不断丰富的当下,春晚不可能重现昔日叫好声一边倒的“黄金时代”,“文艺形式应与大众审美的变化同步”,当网络文化裹挟着娱乐精神将我们的生活撕碎、重构,观众在围观过程中的吐槽实际也是一种情绪宣泄和意见表达。
商业入侵与回归民俗
“新媒体盛行,省级卫视崛起,‘节庆市场’形成,电视即将或正在失守除夕夜的客厅,全家围炉守岁、只看春晚的时代已经远去。”在田园看来,春晚和央视的垄断地位,近年来已遭遇多重挑战,随着年味的淡化以及商业力量的侵蚀,此前春晚之于观众的重大意义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消解。
“以前,广告里插播电视剧,今年又有创新,广告里插播春节晚会。”2010年的春晚因为过多的植入式广告备受苛责——这一年几十处的植入广告不仅大胆直白,甚至直接影响到节目内容的合理性。“商业力量的日益侵蚀,在一定程度上,将一年一度的文化盛宴从公共服务空间置换为商业符号的秀场。”北京城市学院青年教师范松楠告诉记者,春晚的公共性困境集中表现为商业力量的日益侵蚀。
“《我的中国心》并非因为歌手一流的唱功使观众受到触动,而是因为歌曲所传达出的特殊的游子情感;《常回家看看》的传唱也并非因为有着华丽、高深的歌词,而是全靠词曲间流露出的‘以家为先’的理念。”田园概括说,春晚一出现,依托的就是传统节庆文化,它表达的情感不管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还是夫妻和美、邻里相亲,都具有浓厚的民族文化色彩。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宫承波则将春晚的本质概括为“一场融汇民俗内核与时代精神的全民联欢”。
“春晚应该突出民俗特色和联欢的本质特性,从文艺节目会演和文化潮流先锋的错位角色中脱离出来,致力于表现和传播新民俗。民俗本身就具有除娱乐之外的教育、文化强化和保存以及心理调节功能,回归民俗才不会使春晚失去原有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深度。”宫承波教授对记者说。
“希望因为春晚的存在,更多年轻人能够陪伴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享受其乐融融的家庭幸福,回归简单纯粹的团聚时光。”田园说,在她看来,春晚就像是一种汇聚亲情、共享欢乐的力量。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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