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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6年02月01日 星期一

在很多人心中,春节是反复重现的凝固景象。然而,细数年节的习俗,有心的人就会发现,“和以前一样”的春节其实也有了不一样——

春节,走在蜕变的路上……

本报记者 欧阳
《工人日报》(2016年02月01日 05版)

火车站到处是匆匆的行人,他们人在路上,心在家里,于是不免加快了脚步,没有疲惫,忘了辛劳,一路小跑,只为回家过年,爱在全家团圆。视觉中国 供图

面人“买头花”装饰

武汉:“孙猴儿”配舞狮

面人“买对联和福”

陕西:东雷上锣鼓

泥人“看花灯(老人和小孩局部)”

湖北宜昌西陵庙会上演“八戒娶亲”

视觉中国 供图

爆竹声中一岁除。在古人的笔下,在今人的心里,关于“过年”最典型的记忆大约就是如此。在各种习俗之外,在各地风俗之间,鞭炮奏响的迎新乐章是华人社会共同的符号,无论是东土还是千山万水之隔的异域他乡。

据文化人说,比如张中行,春节旧称年节,“春节”是现代的说辞。正月初一是旧历的新年之始,去旧迎新的物化、心灵仪式即是过年。作为华夏文化熏陶的社群,过年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庆日子,不仅是家庭(家族)团聚的守望,还有内心深处存放的画卷。

然而,随着晚近这些年,社会发展带来的巨大变迁,春节在不知不觉中正和旧时的风貌渐行渐远,伴随着行进的步履,有人淡淡地叙述着眷恋,有人默默地寻迹向前……

“新市民”眼中的旧家新节怎么过?

像绝大部分进城打拼的务工者一样,来自河北邯郸的吕雪芳在北京有些年头了,这些年里,都市的繁华没有冲淡她对过年的想念,数着日益临近的日子,想到很快又能够与父母、孩子肌肤相亲,快乐的容光洋溢在脸上。

“城里的年没什么意思。”对有过一次京城春节体验的她来说,除了孩子在动物园高兴了一天外,“一点都不像过年。”在她邯郸乡下的老家,在春节,阖家团聚,互赠喜庆吉祥的祝福,出门在外的游子回到养育的土地,四邻乡里,迎送其乐融融的问候,欢乐祥和的气息在人气骤增的村子里幸福地润泽每一个人。

作为传统留下来的惯例,贴春联、换新装是免不了的程序,这些年日子好了,人们虽然对口福不再那么期待,但“和城里人不一样,村子里大人小孩儿都会穿上崭新的衣裳。”吕雪芳说。当然还有安享晚生真诚跪拜的长辈开心的笑容。

不仅在很多农村地区,在众多的中小城市,春节仍然弥漫着传统的味道,不管是仪式还是象征,各种各样流传下来的生活写照不只是形式上的重复,还有情感上的内涵,从走亲访友的私人计划,到搭台唱戏的村社安排,还有喧闹中狮舞龙腾的团拜,以及熙熙攘攘的市镇风貌——这是一年紧张之后松弛的日子,是“无所事事”、人声鼎沸却又忙碌安闲的时光。

透过这些仍在世俗生活中不断演绎的场景,在很多人心中,春节是反复重现的凝固景象。然而,细数年节的习俗,有心的人就会发现,“和以前一样”的春节其实也有了不一样——它正悄然地走在变化的路上。一些农耕时代的祈福痕迹,像曾经在牲口棚张挂对联盼望来年牲口兴旺的一幕(比如在张家口的某些乡村)消失了,灶王爷失去了安享多年的优厚待遇,喜庆的红灯笼踪影日稀,幼时身上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新鞋、新衣被流水线商品取代,甚至最鲜活、诱人的家庭场景之一:杀过年猪没影儿了。由于家中留守的劳动力有限,加上单独养猪成本的不经济,彼时遍布家家户户的猪圈逐渐没有了位置,吕雪芳家的村子里,很多家庭现在都在集市上买生鲜肉食。

和吕雪芳一样,尽管很多“新市民”不太喜欢陌生的人居环境,但一些在城里安顿下来的人还是动员长辈们离开了那个充满年味的故乡,移入了城市。

也许习惯了昔日年节味道的人不愿意旧习俗的改变,然而,就算是在缓慢而不易察觉的变化进程中,传统的滋味,甚或是传统的人,都在细润无声中一点一滴地换装变样。

大都会的新年旧俗还剩什么 ?

和乡村缓慢的变化相异,城市的快节奏显然让那些传统的符号磨蚀地更快。

通常在人们的意识里春节是热闹的,然而在大城市,特别是在北京,这些年的春节似乎完全走向了另一条路径:一到春节,拥堵经年的大街立马车稀人疏起来,终日停车场一般的马路忽然间显得宽阔敞亮。对水泥丛林楼阁里成长起来的新一代而言,春节仿佛并不是传统的标识,而更多的是假日信号。借着假期,有人出游寻景,有人酣睡补觉,加之有众多聚集城里的“异乡”人因奔赴传统节日而散落故里,人头攒动的城市,除了个别异乡游人还在游逛的巷子,在商家劳神吆喝的卖场之外,一夜之间便清静了下来。

这是现在的春节。

以前的春节还是很热闹的。别的不说,平常缺油少荤的肚子在节日增量供应的诱惑下,会逼迫脑子产生很多念想,年货的采购热闹了商店和集市,也热闹了人们的心情。那时候城市远没有如今的地域广大,也没有电话,就着节日,簇新衣服取代磨损旧褂的街坊四邻都会互相走动,胡同、街道鞭炮声不断,人气繁茂。至亲跪拜就不说了,熟悉的邻里还会走街串户,进门寒暄几句,见面作揖问候。

“老北京礼数多,尤其是旗人。”65岁的韩继勤说。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有事打个电话,还可以视频,没事即使是在春节走动都少。从平房搬进楼房以后,别说街道、小区,就是一幢楼里,如果不是以前的相识或者同事,熟识的人很少,面熟的见面点个头,姓甚名谁完全不知道。“大家都这样,哪儿还有以前的年节味道!”

在韩继勤师傅看来,现在的庙会不过就是个市场,“耍幡的把式有吗?现在谁还会啊。”更重要的是,那个团聚亲情的年节也淡漠了。早年老人在的时候,兄弟姊妹必然是要聚在一起的,随着长者的故去,没事的时候见面很少,即使是春节也是这样。现在自己也适应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以前过节还踅摸一下春联,这些年都忘了张罗这事儿,春节多数时候只是和孩子们吃顿饭,而生活的改善完全消解了以前大快朵颐的期盼。

在大都会的现代氛围裹挟下,疾步前行的人与“事”都在挥别留在身后的、曾经传统的符号,都市的年节还是过年吗?

春节 : 变的是形式 , 不变的是期待

当“年节”已经尘封在旧时光,当“春节”已经不再是旧模样,多年被节庆典型仪式和专有语义涂抹过的人,难免不神伤,某些在记忆里探视过往风貌的敏感文人,还会忍不住急切呼吁:留住春节,留住文化。春节(年节)还是我们标志性的符号吗?

“一切比较古老的文明都衰落了,或至少是早在它们达到欧洲文明也已达到的那个物质发展阶段之前停滞不前了。”这是路德维希·米瑟斯想到前途、进步时说的。落后的农业形态,旧的工业程式都会衰退,为什么符号不会?那些关于春节的仪式,那些符号化的“文明”,那些记忆……都会衰退。

的确,环视当下的城市,别说大人,未成年人也很少在春节寻思更换新装,除旧迎新的观念可能还不如公历的元旦新年。反过来看乡土祖国,虽说还有原样的素描,相信随着城市化的步伐加速,必然也将影随城市的轨道。

人们有理由在忧虑的思绪中轻声叹息,也可以倾心于豁达、乐观的坦然之道。无论是微风细雨的轻抚,无论是狂飙巨澜的改造,我坚信春节在人们心中仍旧是最重要的节日符号。回想人们对于爆竹响动的痴迷,威权移风易俗的决心,终于还是禁不住鞭炮燃放的欲望,最后不得不任由穿破年节的声音在除夕随性地奏响:那不是听响,那是魂牵梦绕的年节记号。

也许农耕时代的东西不在了,但节日还在,还是一个欢聚的时光,是一个嘉年华,类似地坛的庙会也许只是一个风景,牵引不出什么联想,但异域远方的地貌会记录在春节的账簿上。那些曾经的符号,曾经指向的意味,面对飞速发展的科技文化冲击,面对资本市场的雕琢,自然不会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人们不会停止前行的脚步,与心同行的春节必然也在被我们重塑。撇开那些农业时代固化千年的年节影迹,撇开那些区域差异的风格仪式,试想,环球华人共守的一幕:爆竹声中一岁除本身,营造热烈场面和华彩乐章的鞭炮和礼花,这些年不是有了很大变化吗?

春节会铭刻在华夏儿女的心里,过年永远都会是辞旧迎新的文化符号,但蜕变中的新桃旧符已经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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