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期40天的2016年全国春运拉开帷幕，也由此，拉开了漂泊者的共同记忆。

●从闷罐车、绿皮车到高铁，返乡——正在走出梦魇般的苦涩。

今天，为期40天的2016年全国春运正式开始。根据交通运输部的数据，春运期间预测全国旅客发送量将达到29.1亿人次，同比增长3.6%。其中，铁路旅客发送量3.32亿人次，增长12.7%。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绿皮车、闷罐车，到如今的动车、高铁，体面返乡，在折射出交通基础设施得到改善的同时，也反映了务工者的收入和消费观念发生变化。

事实上，春运变迁的背后，是包括高铁在内的现代化交通网络，对于区域性乃至全国产业经济结构布局，正在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而对于从上世纪80年代出现的农民工春节大迁徙现象来说，这一影响只是开始，而不是终点。

编者按

春运，是每一个漂泊者的共同记忆。

为了拿到一张回家的车票，在车站通宵排队；为了能和家人过一个除夕夜，买无座票站十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绿皮车里的空气和拥挤，以及种种不便，都只能接受。

今年，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铁路春运迎来了拐点。而这一拐点的背后，是更多国人可以体面回家，体面过年。《工人日报》记者深入车站的候车室，记录下这一变化。

声音：宁愿多花点钱，我们也要舒服地回家

现场：无座票未售完，熬夜排队买票成历史

往年

广州火车站，被认为是全国春运的标志性地点，因为铁路春运最早始于1987年的这里。在今年的交通部大数据分析中，广东位列今年春运客流总量首位。

如今已在东莞安家的李晓亮，还记得当年在广州火车站回家的场景，“当时排队买票，大家都不认识，但每个人都死死地抓着前面的人，要不就会被插队。”即便如此，能买到无座票，已经属于幸运。回家的列车上，低温难耐，车厢里的气味更难以忍受，而在拥挤的过道里，走到厕所绝非易事。

广东春运的供需矛盾原因在于跨省劳动力集中。根据广东省人社厅数据，在全国跨省流动就业人口中，广东占三分之一，从2005年至今，外省劳动力一直超过2000万人，去年和今年均超2600万人。

今年

广铁集团客运处长陈建平惊讶地发现，今年广州火车站节前往华东方向、甚至四川重庆等客票紧张方向的无座票没有全部售完。在过去，开往务工大省的车票一票难求。

“高铁多了，旅客更乐意选择安全、快捷、舒适的高铁。”他告诉《工人日报》记者。

1月17日中国铁路总公司工作会议上传出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截至2015年底，我国高速铁路运营里程达1.9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一。60%的售票在网络上实现，熬夜排队买票已经成为历史。

“年轻人谁会买无座票呢？我们宁愿多花点钱，也要舒服地回家。当然，希望登陆购票网站的验证码不要太复杂了。”在东莞市，来自湖南的90后打工者小毛告诉记者，在他工作的园区，宿舍楼下就有网吧，随时可以上网购票。

声音：当年骑摩托返乡，袜子烤焦了都没感觉

现场：高铁客流超普铁，农民工和学生选快捷

往年

在广东打工的外来务工者蒙琰友还记得自己曾经骑摩托返乡的经历，天气湿冷下着雨，一路上饥肠辘辘，全身都冻麻了。他到了服务区烤火，“麻木的脚伸进去烤了一下，袜子烤焦了都没感觉。”

广东有2600万外来务工者，而旁边的广西，在2014年出外务工者超过800万人，在没有高铁之前，珠三角向包括广西在内的西南地区的普铁运力一直吃紧。普铁运力不足，导致相当一部分广西籍外来工选择结伴骑摩托返乡。相同时间相同路线，通过QQ联络。鼎盛之时，摩托大军总数高达60万人。

保障摩托大军的沿途供给和安全，并非易事。沿途肇庆等地每天需要千余人，为其提供志愿服务。

2014年春节前20天，每天因来自广东方向的返乡摩托大军造成的交通堵塞达10余次，最高的一天酿成交通事故15起。广西籍打工者林建旅对路上的安全隐患记忆犹新，“载一家人回贵港，谁知发生了车祸，前面四五台摩托车撞在一起，而我也刹不住车，撞了上去。当时幸亏戴了头盔，衣服穿得厚，翻了几个滚人没大事，但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前排队进站的客流都是Ｓ形，能排到站前广场的马路上。” 参加过多次春运的广州站客运车间主任刘跃说。

今年

今年，林建旅还是和他的摩托车一起回家，只不过，他自己坐高铁，摩托车用铁路货运班列托运。以往，春运主要指春节前后的铁路客运，铁路货运不参与。今年，近30年里单一运客的春运模式被打破，铁路部门将为“摩托大军”运人运车，客货运同步服务外来务工人员。

这一切的改变，源自于南广、贵广高铁的开通。

作为高铁站，广州南站在今年春运里，日均停靠动车组数量达550列，已位居全国之首，预计高峰日发送量超20万人，将首次超过广州火车站高峰日18万人的发送量。 今年春运，深圳、长沙两地的高铁站的客流发送均超过普铁站。

河南籍旅客陈天明在广州某制衣厂打工10年，他对记者说：“我们十几个老乡回家以前都是选择买普铁票回家，现在选择的都是高铁票。高铁车次多，票比较好买。”

“也许有一天，我和晚辈们再说起烤焦袜子的事情，他们会不相信。”蒙琰友说，“他们会觉得，从老家到广州，不过几个小时。但这是真实发生的，我们这代农民工所亲历的返乡路变迁。”

“我们发现，无论农民工也好，还是学生也好，高铁渐渐成为广大民众出行的首选了。”广州南站站长张哲说，今年高铁运力安排首次超过普铁。

声音：曾经为买到票，“黄牛”要多少都得给

现场：哪天哪站有票，用手机上网一查就知道

往年

“那时，最可怕的其实不是买不到票，而是你排一夜队，票早就卖完了你还不知道。”李晓亮还记得，排队买票时，有的人总是会在窗口问好几个地方的余票情况，后面的人便不耐烦。“吵架的有，出去后动手的我也见过。”

老家在中部省份一个地级市的杨晶晶，每年春节前都会去找一个固定的“黄牛”。“找别人买怕碰到假票，于是每年都找他。”那时候，老家城市只有普铁，没有高铁站和机场，“买不到火车票，就意味着回不去家，就这一条路，所以，‘黄牛’要多少，都得给，哪怕是无座票，都得买，你不买有人抢着买。”

单一依靠普铁运力运送出省劳动力，也使得普铁车站的秩序压力巨大。“车站里人山人海，车站外面也是。”李晓亮回忆道。

今年

与去年春运相比，今年广东春运期间出省运力需求同比减少了8万人，往年增幅明显的运力需求出现负增长，这与农民工的错峰返乡存在一定关系。很多务工者在春运之前就已经返乡，“哪天哪站有票，用手机上网一查就知道。”

“就算不坐高铁，普铁票也好买多了。”有农民工如是告诉记者。目前，湖南和广东两省所有5万人以上乡镇都设立了火车票代售点。

事实上，高铁运力提升后，普铁运力也因此得到了释放。2016年春运，热门方向的南广、贵广铁路出省运能增幅达到了一半左右，普铁票自然好买到了。而普铁车站的秩序也得到改善。

除了高铁之外，民航也成为许多人的返乡选择，今年春运预计民航需求5455万人次，增长11%。杨晶晶的老家，如今也有了机场，她有了新的返乡选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年春运的压力就小于往年。张哲发现，“往年客流高峰维持了三天就迅速回落，今年客流节前一直呈高位运行状态。”

今年春运，广东节前出省运能提高到950万，较10年前提高了近一倍，但在出省需求也增至1414万的情况下，运能缺口仍有464万。为了增加运力，广铁节前和节后安排的客车数量均突破1000对大关，为历史最高。

①1993年春运，由安徽阜阳开往上海的闷罐车。

本报记者 于文国 摄

②2009年春运，上海火车站的绿皮车。东方IC供图

③2014年春运，上海虹桥火车站的高铁列车。

本报记者 王伟伟 摄

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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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4日，春运首日，由北京开往重庆的春运首趟增开跨局列车于00:11从北京站始发。图为乘客通过检票台进站。 本报记者 吴凡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