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全国马拉松赛事总计134场,参赛人次达150万
【新闻广角】跑步人生



编者按
2015年,全国马拉松注册赛事达到历史性的134场,较上年增加83场,参赛人员达到150万人次。而在2010年这个数字是13场。
对于地方而言,赛事意味着投资,对于赞助商而言,赛事意味着关注,而对于参赛者而言,跑步的意义则有更多。在很多跑步者看来,跑步并不只是为了健康,它已经变成了一种社交和生活方式,并赋予了更多其他意义。
长跑,已经从一项运动,变成了一种文化。而其带来的改变,将不只局限于长跑者自身,更将对整个城市文化的丰富有所助益。
在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每个没有雾霾的工作日夜晚或者周末的白天,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前来完成一圈10.7公里的长跑。这里聚集商界大腕,也有科技工作者、媒体人、白领……他们都成了长跑的拥趸。
长跑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城市生活,与它有关的一切消费都在爆发。
2015中国马拉松年会于1月9日在广州开幕。
跑步是心灵的磨砺
5小时58分20秒,这是苏慧去年的北京马拉松成绩。此前,她没有参加过任何马拉松。去年“北马”仅设全程项目,为全国首次,吸引全球63118人报名,刷新国内全程马拉松项目报名新纪录,完赛率则高达88.23%。
10年前,国内很多马拉松赛事的主办方,还发愁没有足够的参赛者,而在2015年,很多赛事因报名者过多,不得不抽签。以上海马拉松为例,预报名者高达12.6万人,而赛事容量只有3.5万人。
某种程度上,苏慧跑马拉松,是因为工作不得意,想转移注意力,寻找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从去年春天下定决心开始,她训练了大半年,“跑步跑到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感觉。
“30公里时到达体能极限,多跑1公里都是胜利;35公里时,多挪1公里都是挑战;最后200米冲刺时,找到了久违的动力。”这是苏慧记住的三个时刻。鼓励、耐心、冲刺……专注于跑步的过程里,她发现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做事能够坚持到底并达到目标——跑步变成了一种内心的修炼方式。
有一次,苏慧在北四环一个荒僻公园里,发现了一条很好的塑胶跑道,从那以后,她更加“阳光”地看待事物。“开始关注每天的天气,享受清晨的阳光,发现了工作、生活中积极的方面,重新找到目标。长跑让我学会了专注和耐心,和自己对话,静下来思考瓶颈是什么,能改变的又有哪些。”
银行职员罗鸣幽要治愈的问题和苏慧不一样,但她也通过跑步找到了答案。她想找到一样东西,能让自己从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抽离出来,变得更加健康活力。如果天气条件允许,她一下班就换上衣服鞋子开跑。从工作地东单,沿着长安街的绿道,一直跑到广安门的家。“跑步时什么都不用想,只关注身体的反应。沿着王府井、天安门、西单一路跑过去,压力就无关紧要了。”
罗鸣幽如今已有四年的跑龄,她还跑过东京、杭州、深圳等很多城市,已有19块不同城市的马拉松奖牌。她一年会参加六到八场,近一点的花一两千元,远一点的要两三千元,加上跑鞋、专业手表等,一年花费大约3万元。比起女生买衣服和包,罗鸣幽说她的钱就用来“跑步看世界”了。
对她来说,跑步的魔力就是让她找到了阳光的自己,或者说是心性的磨砺。“我本身是个浮躁的人,跑马拉松要保持体力平稳。我学会去控制节奏、调整情绪,更踏踏实实去做一件事情。”
奔跑的孤独者
李牧开始跑步的理由很简单,减肥。他调侃自己的经历,就像是“小城青年进京”的故事。大学毕业后,他去湖南株洲的工地管项目,“胡吃海塞,半年就胖得连自己都嫌弃了”。跑步成了他改变生活习惯的开始。对长跑的人来说,绕圈跑是枯燥乏味的事,所以李牧从不去操场跑。他每天晚上绕着工地的山路跑步,沿途还能欣赏夜景,靠跑步减了20公斤。
3年前,李牧调到北京,他发现北京跑步的氛围远比三四线城市浓。在小区周围,四五环之间的马路上,每到晚上就会出现许多装备齐全的夜跑者,他和同事聊天时,也能找到志同道合者。
但这些人里,他却找不到一个能一起跑的。“论坛上稍微知名点的跑步小组就有好几万人,真正约出来一起跑的却很少。他们不喜欢跟团,每个人的节奏和计划都不一样,却喜欢分享跑步的感悟。”而在李牧的家乡,跑团里的人一起出来跑步聊天却很容易,“小城市距离近,下班很早。”
李牧一年花在跑步上的钱在1000元左右,装备就是简单的短裤、短袜,唯一的要求是要有一双合适的跑鞋。但他周围的装备党却越来越多,腰包、速干衣、压缩裤、护膝、跑步手表等都成了标配,“还得绑定Nike+、乐动力、咕咚等手机应用,跑完就在朋友圈晒个路线图、里程数,等别人点赞。”伴随着跑步,原来在国内吃不开的小众体育品牌开始为人熟知,“他们穿着精挑细选的运动装,塞着耳机,带着生人勿扰的表情,标榜自己跑步,比拼各种装备。”
长跑者有着一定的经济基础,自然带动了商机,各大运动品牌也瞄准中国市场。以原本的小众运动品牌newbalance为例,从2012年到2013年的一年时间里,该品牌在国内的门店从573家扩张到886家,增幅达到54%;而衍生的软件、电子产品数量更是直线上升,成立5年的跑步软件咕咚,目前对外公布的用户数已接近4000万。
当李牧还是小城青年的时候,跑起来的理由很纯粹,只是一项运动而已。当他在北京跑步的时候,却发现它更像是一种文化而不是锻炼,“他们好像有很多压力需要抒发,竭尽全力刷新着成绩,刻意追求孤独的、累到极致的状态,跑步被赋予了太多的心理治愈功能。”
李牧曾经看到过一个老奶奶的故事,44岁开跑,67岁完成了第1000个马拉松,但她从来不刻意,状态好就快点,累了就打车回去。“我觉得那是跑步最好的状态,我就是喜欢出汗的感觉,打败懒惰的小怪兽,交一些朋友。为什么要放大它的意义呢?”
寻找长跑文化
“潘石屹在跑步,王石在跑步,卡梅伦在跑步……比你忙得多的人都在跑步,你还有什么借口?”这句心灵鸡汤一度在长跑圈广为流传。万科集团前高级副总裁毛大庆曾经这样解释,“生活在北京这种城市,最希望的是找到一个能留白的事。每一次马拉松,就是四小时的留白。手机也不接,脑子里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就是跑步,往前看。”
长跑成为舒解压力行之有效的方式,因此越来越多的都市年轻人热衷于此。而那些跑了很多年的人却担心,当跑步日渐成为一种带有仪式感的精英文化,在热潮的裹挟下日益商业化,它是否就偏离了这项运动的本意?
看着那些满中国跑来跑去,不停刷新个人成绩的马拉松爱好者,李牧很想劝他们停下来看看风景。“不同城市的跑步很不一样,江浙和广东一带的城市,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环境比北京好太多,沿着西湖跑、珠江跑都是享受。”对他来说,去外地跑就像是外出旅游一样。
而罗鸣幽越来越痴迷于海外马拉松,她说那里有真正的“长跑文化”。她参加的东京马拉松,与波士顿、伦敦、柏林、芝加哥、纽约马拉松并称“世界六大马拉松”,“有的选手cosplay,有的带着相机边跑边照,也有跑道留给专业跑者。沿途有群众自发的乐队表演,各种纪念品展会,补给站甚至有冰激凌和拉面,与其说是比赛,更像是全体市民的狂欢。”
这与她在国内参加的一些马拉松截然不同,“国内越是小的城市,越有群众的夹道欢迎,但是很多拉拉队都是企事业单位派下来的任务,你能感受到那种不情愿。让更多人参与进来,感受运动的快乐,才应该是长跑的本意。”
另一方面,也有人在呼吁给“长跑热潮”一点耐心。在国家体育总局田径运动管理中心马拉松办公室主任张永良看来,“美国全年参加半程马拉松的能达到820万人,我们才200万人次,场次、人数远远落后,正确的跑步文化应在普及过程中提升。”
在一些专业的跑步群里,最近流行起一个讨论:一个跑者的自我修养。在他们看来,健康向上的马拉松文化,从每个跑者自己做起,比如科学的锻炼、跑步的礼仪、规则的意识等等。“有些人可以跑几百公里,有些人可以坚持打卡很多年,有些人可以在30岁生日的时候绕着三环跑,长跑就是一项包容性很强的运动方式而已。”苏慧说,她眼中的长跑就是一种超越自我、享受生活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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