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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5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棚改”十年

——辽宁棚户区改造纪事

本报记者 刘旭
《工人日报》(2015年10月28日 01版)

入秋的东北已有些许寒意,但也没挡住人们跳广场舞的热情。在辽宁省阜新市新邱区长新小区农贸市场前的小广场上,穿着毛衣、健步鞋的刘广珍和几个伙伴摆上了音响,跳起了舞。

“以前住平房,一眼望去全是煤灰土道,腥臭的排水沟。一年到头修房子、打煤坯、烧炉子,指甲盖、脖颈子都是黑的,哪有心情跳舞。” 53岁的刘广珍是棚户区改造的受益者之一。她说,如今住上了新楼房,心情也好了,跳跳舞,身体也健康。

棚户区是辽宁相当一部分人的“艰难”回忆。自2005年开始,经过十年的棚户区改造,该省70.6万户居民住进楼房,改变了211万名棚户区居民的命运。棚改后,接近97%的居民拥有了完全产权住房,户均居住面积增加到改造后的56.6平方米。

“一号民生工程”

作为工业大省的辽宁,由于城市改造滞后、历史欠账较多,到2004年底,仍有211万人住在上世纪50年代初建成的临时简易房。

今年83岁的王兆平,曾是阜新海州露天煤矿的一名技术能手。他向《工人日报》记者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每天在矿井里上班,四处是黑黢黢的煤渣、矿石,早出晚归。下班回到家,他要和全家5口人挤在一间30多平方米的简易工棚里,灶台把炕头的墙面熏得灰黑。当时有句顺口溜,“屋里小半间,头顶能望天,四世同堂住,睡觉肩挨肩”。

即便到1980年退休,他都住在那间破旧潮湿拥挤的平房里,从来没有机会搬离。

辽宁棚户区主要集中在抚顺、本溪、阜新、朝阳等资源型城市,总面积达632万平方米,大部分房屋阴暗潮湿、墙体开裂、地基下沉,上百人合用一个厕所……

“行路难、如厕难、上水难、下水难、取暖难、洗澡难、就业难、娶亲难”,这些都是棚户区居民生活的真实写照。

2004年12月26日,时任辽宁省委书记的李克强深入抚顺市最偏远的莫地沟棚户区调研。亲眼目睹棚户区居民的生活窘境后,他当场承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老百姓搬出棚户区!”

经统计测算后,发现需改造的棚户区面积有2910万平方米、70.6万户,要投资400亿元。为了解决资金问题,辽宁省拿出了“九个一块”的办法,即政府补贴一块、政策减免一块、企业筹集一块、个人集资一块、市场运作一块、银行贷款一块、社会捐助一块、单位帮助一块、工程节省一块,多方筹集改造资金。

当年年底,在辽宁省委第九届八次全会上,棚户区改造被列为该省的“一号民生工程”,这项其后被联合国人居署称为“世界奇迹”的棚户区改造工程就此拉开帷幕。

“新房的经济账”

阜新市东山社区,一个棚改上楼的居民聚居地,其中有900户为低保户,占总户数的22.3%。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只花很少的钱就搬进了新居。

“‘拆一还一’的政策让我只拿了1.3万元就住进了新房”,社区居民谢宇算了一笔经济账:“在40平方米内,每家每平方米只交120元,如果想要更大得房子,到55平方米的话,另外15平方米只要交每平方米650元。这样50平方米综合下来,一户老百姓,每平方米的面积只交了265元。”

为了帮助棚改回迁困难群众解决燃眉之急,2006年12月,本溪、阜新、抚顺等市在棚改新区建起了工会帮扶站。截至目前,全省在规模以上企业建立职工服务帮扶站3414个,社区建立帮扶站3633个。

“我从帮扶站领过一床被和一个电饭锅,帮扶站里还有米、面、油、衣服、被褥和锅碗瓢盆。困难职工需要什么直接去社区工会申领就行。”刘广珍对工会提供的这些帮助念念不忘。而她刚嫁到婆家时,就住在一间有着50年房龄的棚户房。当时夫妻双下岗,她曾为此绝望。

近年来,随着工程的推进,新建住宅面临过剩,辽宁及时调整棚改政策,向“货币化安置”转变。

2012年5月,沈阳市沈北新区棚户区居民冯琪离开了住了10年的小平房,搬到了离市区更近的89平方米的楼房。最让她满意的就是可以自主选择回迁房。她说:“政府前期调查问了我们关于户型、面积、价位、地点的需求,让我们享受团购优惠,还有补偿奖励,非常实惠。”

“楼房好,做饭能用煤气,上厕不用往外跑,冬天有暖气,还能在家洗澡。”谈起住进楼房,王兆平有说不完的话,他现在经常和几个老伙伴晒太阳、遛弯,不用再忙着修房子、烧炉子了。

“知足如今的生活”

棚改不只是改变了棚户区居民的居住环境,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今年29岁的周敏在沈阳一家私立高中工作,父亲是阜新市一名普通矿工,母亲下岗多年。“小时候家家烧煤,炕头熏得黑黢黢。上初中时,男孩子都躲着我,嫌我脏。”那时的周敏一心想着离开棚户房,但仅靠父母的收入,根本搬不走。

直到2005年棚改后,她家搬进新楼,脏乱、被歧视也就成了过往。

63岁的汤春丽拉着一旁玩耍的小孙子和记者聊起家常,当年住在棚户区,三代人挤在一间房里。有的小伙子快40岁都娶不到媳妇。“离婚率非常高,谁谁家又离婚了这样的事儿,让人都提不起兴趣。”

棚改后,汤春丽家分到了2套房,儿子住在5层,自己住在1层。5年前,儿子娶了媳妇。现在,她就给儿子、儿媳妇做个晚饭,带带孙子。

“安居”之外还得“就业”,辽宁省利用改造腾出的土地建起创业市场、农贸市场和“再就业一条街”,解决了2.3万多个家庭的就业。在辽宁各地的棚改新区里,都可以看到由回迁居民开办的洗衣店、小超市、小饭店等。

42岁的方正在上世纪末下岗,媳妇跟他离了婚。他每天蹬人力三轮车挣钱,一身下岗前的工作服一穿就是好几年。棚改后,他跟亲戚借了4万元,开起了小超市,日子也滋润起来。

“当年的苦日子再也没有了!”如今的生活让汤春丽格外感慨,也倍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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