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房屋损毁·农民工

12月初的滇东北，空中悬浮着几绺白云，把天映衬得湛蓝。

刚刚乔迁搬入新居的，是会泽县乐业镇黑山村38岁的村民欧华宪一家。这新房是他亲手参与盖起来的，房子120平方米，总投资近12万元，他说：“我自己投入了８万多元。”

与欧华宪家同时盖新房并先后入住的21户农民工之家，借工会之力，重建了因地震损毁的房屋。

2014年8月3日，云南鲁甸发生6.5级地震后，和媳妇在昆明打工的欧华宪收拾行囊匆匆赶回老家，参与重建家园。

据会泽县总工会常务副主席陈建才介绍，该县有30万人外出打工。震后，在工会如何有效援救灾区的问题上，引出云南省、曲靖市、会泽县三级工会聚首商讨“工会援建点”，为农民工援建住房的话题。

据介绍，“此次离震中仅一江之隔的会泽县乐业镇25个村委会，有17个受灾，涉及69个村民小组、4392人，”乐业镇工会主席付必树说，“黑山村是17个村委会中受灾最重的，有457户受灾，其中Ｄ级危房95户，黑山村委会大路村民小组有34户，全部受灾，他们的房屋都须拆除重建。”

付必树所说的34户人家，有22户常年在外务工，“分布在昆明、吉林、四川、浙江等地，主要从事建筑、修路、通隧道等活”。

“按当地建房价格框算，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在10万元左右，农民工拿不出这么多钱。”会泽县总工会主席肖亮开很头疼，在付必树的记忆中，肖亮开是８月９日到大路村民小组踏勘灾情的，“隔一周他又来了，他说重建不能再按照‘墙抬梁’的老办法，那样不抗震”。

2006年，会泽曾作为“云南省农村民居地震安全工程”试点县，在雨碌乡小铺村搞了50套穿斗式木结构住房，肖亮开时任主管建设的副县长，“我的底气就来自这项安全工程，及小铺村的50套试点房建设。”

工会救灾新模式·建抗震房

几次往返黑山村后，肖亮开有了想法，22户受灾严重、住房需要拆除重建的村民都是农民工，是工会的服务对象，“我想，工会救灾得干点实在又有特色的事儿”。

支撑这个想法需要钱，他向省总求援。

省总工会主席张百如第一时间发出指示，要求灾区工会投入救灾和恢复重建工作中。

省总党组书记王惠萍作出划拨救灾资金和派遣省总慰问团代表于次日赴震中的决定。

地震发生后，云南省总先后共计拨款5937799元，其中含全总、上海、浙江、江苏、四川、重庆等外来援助款。

王惠萍说，“我想，云南自然灾害频发，工会不能几十年一贯制，给点钱慰问看望一下就完事了。正好会泽总工会肖主席来找我，我觉得他的想法很好，就支持他大胆去做。”

肖亮说，“我提出，希望省总支持100万元，不是给钱，而是用工会的资金采购木料等建材，拉动受灾农民工住房重建工作，余下的三分之二的建房资金，由农民工自己解决。”

为农民工重建受灾住房的原因还有一个，“会泽坝子以北的民居建筑传统，叫做‘墙抬梁’，即用夯土筑好房屋墙壁后，把屋梁直接架在两侧夯土墙上，再在上面铺架椽子和屋面瓦，整幢房子没有柱子。”

木制房梁压在夯土的承重墙上，支撑这种建筑模式的观念是“木克土”，在肖亮开看来，一旦遇到地震之类灾害，简直就是“屋克命”，“它没有丝毫的防震能力”。

肖亮开的叙述，让记者脑中浮现出“5·12”汶川地震预制板房倒塌和“8·03”鲁甸地震夯土墙普遍倒塌的惨状，水泥预制板房和夯土墙“墙抬梁”的建筑原理一模一样，这种建筑物遇到四五级地震就抗不住了。

“会泽全县都在小江地震断裂带，这种建筑传统是不科学、不抗震的。”肖亮开说，“最初，农民工还要按‘墙抬梁’建，我说，若非要这样，宁可不建了，工会做事怎么能反科学、置生命于不顾？如果再来一次大地震，因‘墙抬梁’导致死人，我们如何向公众交待？”

10月7日21时49分，云南景谷发生6.6级地震，这次强度比鲁甸地震高0.1级的地震只有1人死亡，受伤324人，其中重伤８人。

专家认为，原因之一就是，“景谷民房多采用滇西南一带典型的穿斗式木质结构，这种建筑的梁和柱有锁扣连接，当遭遇地震时房屋不容易垮塌，虽然会左右晃，但都能扛得住，这种房屋是墙包着柱，墙倒也是往外倒，不会伤到屋里人。”

王惠萍说，“肖主席的想法体现了工会的创新思路，改变当地人的建筑观念，帮助了农民工，省总同意为22户农民工援建受灾住房，批准给予100万元的资金请求。”

肖亮开说，重建资金是凑起来的，“省总100万元，曲靖市总给10万，县里配套一点，农民工自己拿一些”。

办好事·合力所成

会泽县总工会常务副主席陈建才说，“县总要把这件事办成、办好，由几方面合力所成：地震后县总反应迅速、积极争取省市总的支持、创新工作思路、乐业镇党政支持。”

在他看来，工会协调资金落地到黑山村委会，只是这项工作的开端，更具体、大量的工作要由乐业镇党政来做。

乐业镇党委书记林祖贤说，灾后重建镇里采取了几个步骤，“一是选址；再是摸底调查；三是决定建木结构房；四是决定补助农民工只给建材；五是建设中，引入‘灾后重建公开化动态管理模式’。”

他坦承，最关键的是“入户核灾”。

这个任务交给镇党委副书记兼镇工会主席付必树来做，他说：“8月20日，我开始入户调查，到８月31日完成。搞了５次入户调查，开了４次群众大会，确定方案和户数，建房思路是竖柱子、架房梁、换墙壁、扣瓦顶。时限要求是明年２月10日前，这22户农民工全部乔迁入住。”

陈建才说：“省市两级工会给的110万元经费，用于购买建材，每家给20棵柱子，30根梁，12根穿方，2.3万块红砖，3000片瓦。我们测算过，按此次援建的标准，盖一幢120平方米的住房，这些材料够用了。”

付必树坦承：“给现钱，怕被他们买酒喝了。我们采取环环相扣的办法，先拆除危房，清理地基，就给20根柱子，30棵梁，12根穿方；竖了柱子，就给2.3万块砖；砖墙砌好了，就给3000片瓦，上一环不做好，下一环就没有。”

会泽本地已没有建房所需木材，木材来自滇西南普洱、临沧等地。“材料有粗细，为了公平，从建材采购开始，组织22户家庭各派3个代表，从看货、谈价、订货、发货等全程参与。买回木料后，22户每家出一位代表，按照材质的粗细好孬混杂搭配22份，再由每家代表抓阄，程序公平了，群众没意见。”

林祖贤告诉记者，镇里配合建房工作，同时投入90万元硬化进村的1.2公里入户道路。此外，一户一方案，规划房前屋后的景观，“否则就达不到‘村有变化’的要求”。付必树解释说：“硬化进村道路的目的在于，不能让村民雨天回家一脚泥浆，晴天回家一身尘土。”

在2013年，村民人均年纯收入不到4000元的经济发展水准上，镇里这90万元的投入，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