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8时30分，福建省厦门市特殊教育学校校园内响起了欢快的儿歌声。在教学楼一楼，白色木栅栏围起的场地上，五六名老师和十几个小朋友正在跟着音乐做晨间操。

其中，有几个孩子站在第二排，并没做操，而是依偎在老师怀里……

这几个孩子是厦门市特殊教育学校“星星学园”一年级“晨曦班”的新生，他们是自闭症儿童——有视力却不愿和你对视，有语言却很难和你交流，有听力却总是充耳不闻，犹如天上的星星，一人一世界，独自闪烁，也被称之为“星星的孩子”。

“自闭症从发现、确诊、康复训练到上学，这是一个链条，哪一个环节断了，这些孩子可能就永远失去了融入社会的机会。”厦门市特殊教育学校开办的“晨曦班”，是该市公办学校中首个针对义务教育阶段自闭症儿童的班级。

5位老师与8名“星星”

从10月8日的试上课算起，“星星学园”开学已经20天了。这套晨间操也做了20天，但8名“星星”还远远没有掌握。

“自闭症儿童对新生事物的感知能力差，需要不断刺激和强化。”“晨曦班”班主任蔡晓敏说，但和开学初相比，情况已见好转，“星星们”逐渐能够意识到做操这件事，乖乖地站在原地。

曾有专家将训练自闭症儿童比喻成将钢筋混凝土融化，喻其过程之艰难。对于普通小朋友来说，老师一句话就能教好的事，在自闭症儿童身上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倍的时间与精力。更难的是，如何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军军（化名）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朋友，老师在前期家访时注意到这一点。他总是每隔两三分钟找一次爸爸，刚入校时非常不适应，大喊着“爸爸，爸爸”，还要打电话，情绪几近崩溃。这也影响到他上课，不肯走进个别训练室。

通过平常的观察和与军军爸爸的沟通，上语训课的蔡静雯老师想出了解决办法——抽象几何图案能给军军带来安全感。她将彩色贴纸做成了箭头贴在个训室的地板上，门口处的黄色箭头用来引导军军上课前在门口摆放名牌，前面蓝色的箭头通向课桌椅，而反方向的蓝色箭头则指向门外。有了这些箭头，和军军的沟通顺利了很多，只要告诉他沿着某个颜色的箭头走，他就会给予配合。

蔡晓敏、蔡静雯、蔡小红、张碧燕，都是今年刚刚毕业的特殊教育专业的应届生，也都是“90后”。她们和去年入校的宫秋平一起，负责“星星学园”的日常教学工作。

“自闭症儿童的一哭一笑、吵闹都是最自然的表达，只要用最自然的方式跟他们沟通，相处起来就会很开心很单纯。” 22岁的班主任蔡晓敏说。

最适合的教育

单独设立自闭症儿童九年制义务教育学部，在厦门是首次尝试，在全国也不多见。

“6岁前是自闭症儿童的康复时期，一定年龄后，孩子需要上学，以适应社会。”厦门市特殊教育学校校长陈大力对自闭症患者有过多年的接触和了解。

同样是开展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无论是教学环境还是课程内容、授课方式，“星星学园”都和普通学校差别很大。

学园场地独立，进出口要时时插上门栓，裸露出来的边边角角都被包裹起来。除了上大课的教室以外，还有个训室、感知觉统合训练室等一对一训练专门技能的小教室。考虑到自闭症儿童容易兴奋，学校还特设了一间宣泄室，用来帮助孩子们平复情绪。

其中，最特别的还是墙上贴着的课程表，每个孩子都有一张，这也区别于传统特教学校。根据每个孩子的不同情况制定不同的课表，这种做法被称为IEP（个别化教育计划），是现阶段公认较有成效的一种教育方法。校长陈大力自豪地说：“每个孩子都有一张自己的课程表，专门用来解决他（她）的问题，我们尽量提供给他（她）最适合的教育。”

开班前，老师们就已前往每个小朋友家中，了解他们的生长史、教育史、疾病史、饮食习惯（喜好、禁忌）、家中表现、生活习惯等各方面的情况。而除了教学外，老师们还要对孩子进行大量的观察，将孩子当天在校的表现填写在“服务单”上交给家长，再从家长那里收回其在家表现的“反馈单”，以比对孩子在不同环境中的行为。随着对孩子们的了解加深，给孩子制定的课表也会随之有所不同。

教务处主任、自闭症儿童康复教研组组长李玉影介绍，目前学校要求“星星学园”的老师对每堂课进行录像，学校将根据这些录像积累起来的大数据，再加上日常观察、老师们的记录档案，来分阶段对学生进行多元评估。

真正融入社会

对于“星星”家长来说，幼儿园后的去向一直是件愁事。

据估算，厦门目前的自闭症患儿人数约5000人，但只有200多人在仅有的7家康复机构中接受康复训练。因此，“星星学园”开学以来，李玉影几乎每一天都会接到自闭症儿童家长的来电，咨询报名事宜，可惜今年的名额已满。8名自闭症儿童已经远超过一个正常自闭症儿童班级的承载量，在国内率先开展相关教育的城市和地区，班额通常控制在5名以内。

厦门市教育局基础教育处处长陈伟民长期接触特教工作，并参与了“星星学园”的筹办。据他了解，厦门几所特校有20多名自闭症儿童就读。只是由于不少家长心有顾虑，不愿意为孩子申报 “精神残疾”，这些孩子可能以“智障儿童”的身份在接受特殊教育。

陈伟民表示，厦门市将以“星星学园”带动各区特教学校自闭症教育的发展，再由各特教学校切实推进随班就读巡回的指导工作，改善目前随班就读中融合教育名不副实的情况，让“星星们”真正融入社会，能够“有尊严地、幸福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