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之痛与变革之重
——追问中国足球(下)

中国足球的后备人才现状让人担忧。图为1月12日,中国队球员吴兴涵(右)在比赛中带球进攻。在当日进行的首届男足U22亚洲杯D组的一场比赛中,中国队以1比2不敌乌兹别克斯坦队。新华社发 (穆罕默德 摄)
河大成、张贤秀、林裕焕、曹秉局、赵容亨……当大批正值当打之年的韩国国脚,近来纷纷与中超球队“牵手”备战新赛季,在显示着中超赛场对韩国球员吸引力增强的同时,也暴露出中超球队缺乏优秀本土后卫的尴尬现实……
优秀本土球员的“人丁稀少”,只是中国足球近年来实力羸弱的一个缩影。对于中国足球持续萎靡的根源,青少年培养等基础体系的缺失早已成为业内共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依据中国足球的现状,加强青训只是“脱贫致富”的途径之一。只有持续推动以职业化为牵引的足球领域的全面深化改革,从制度保障、规划制定、发展措施、阶段目标、社会环境等多方面构建行之有效的足球发展体系,中国足球才有可能走出目前的困境。
基础之痛——规范青训刻不容缓
从1月5日开始一直到月底,U16(16岁以下)男足国少队在深圳展开冬训。虽然获得了今年亚青赛决赛阶段的参赛权,但主教练张海涛依然感受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由于这支球队所属的1998年龄组不属于全运会和奥运会适龄段,各地可选的球员数量不多,因此只能从更小一些的1999年龄段选人”。据记者了解,目前在1998年龄段,国少队在全国范围内的可选球员竟然不到70人……
“重视青少年”的口号已在中国足球界喊了多年,但即将在今年冲击世青赛的U16国少队却依然深陷无人可选的窘境,再一次凸显出中国足球在人才培养方面所面临的严峻现实。
中国足球的青少年培养现状究竟怎样?根据中国足协球员注册信息系统显示,在1990年至1995年间,我国参加足球运动的青少年数量曾达到历史最高的65万人;从1996年至2000年间,降至61万人;2000年至2005年,急剧下滑到18万人;目前的状况可谓触目惊心——以2013年为例,全国参加U19、U17、U15和U13四个年龄段比赛的队伍仅有126支,总数不过3000多人。以中国足球这样的选材范围和人才储备,要想与单一年龄段注册球员动辄过万的亚洲诸强竞争(如乌兹别克斯坦仅18岁以下的注册球员就有8万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后继乏人的局面同样出现在女足领域。据悉,目前我国女足注册人口仅有数千人,每年参加女足联赛等正规赛事的成年球员仅有数百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足强国德国的女足注册人口有100万人,美国则高达300万人。“足球人口基数小、选材面窄的问题,已严重制约中国女足的发展。”前女足国脚温莉蓉表示。
青少年球员数量大幅下降的严峻局面,反映出中国足球基础培养体系的缺位。中国足球于1992年开始施行职业化改革以来,原计划体制条件下以体委和体工队竞训体系为主导、以各级青少年业余体校为主体的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被打破,但以职业俱乐部为主体、足球学校等培训机构为辅助的新青训体系又未能尽快建立和完善,使得国内足球的青少年培养出现严重断层。
对于目前的足球基础培养,足坛名宿金志扬将其定义为“畸形”:“仅靠俱乐部的培训机制存在很大隐患。过早接受专业化训练,容易造成青少年球员脱离社会,文化教育缺失等一系列恶果。具有健全人格、稳定心理、较高文化和高超技能的职业球员,才是我们的培养目标。”
优秀基层教练的缺乏,是困扰中国足球青训的另一个难题。据悉,目前在中国足协注册的持有教练员证书的基层教练仅有2000多人,这对于全国范围内多达数千万的青少年群体来说显然不够。
“足球应该从娃娃抓起,但其前提是‘从大人抓起’。如果没有一批高素质的青少年足球教练,提升青少年足球培养就无从谈起。”曾担任过中国足协青少部主任的冯剑明认为。
“后备人才匮乏,培养质量下降,不仅使中国足球丧失了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也严重制约了中国足球的整体水平,更是导致国家队与职业联赛水平长期徘徊不前的重要原因”,分管足球的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在谈到中国足球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时曾表示:“基础培养的缺失,是中国足球目前面临的最严重问题。”
变革之重——足球改革亟待深化
中国足球近年来的举步维艰,引发了社会各界对于“中国足球应该如何改变落后面貌”的大讨论。很多足球界人士和业内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均认为,中国足球要想走出困境,必须要通过深入推进职业化改革来寻求突破。
“职业化是世界上通行的足球发展模式。中国足球的持续滑落,正是因为职业化改革不彻底所致。其中,管理体制的弊端是中国足球停滞不前的主因。”北京社科院体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金汕认为。
在日前举行的第四届中国足球发展论坛上,中国足协原联赛部主任郎效农直言不讳:“目前我国足球运动管理混乱和绩效不佳的被动局面虽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以足球管理中心取代中国足协,以行政管理取代法制化、制度化和民主化管理,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
著名社会体育研究专家、华南师范大学教授卢元镇在接受采访时坦言:“现在中国足球的体制呈现出明显的双轨制特点,既保留了国家队等带有专业化色彩的球队和要求,同时也有职业化的,以商业经营为目的的球队和要求。这两种体制相互制约,造成中国足球的尴尬局面。”
对于中国足球进一步推进职业化改革的方向,多数业内专家受访时认为,应该在职业联赛和青训体系两方面扎实推进。“改变行政管理体制是足球深化改革的关键,其中最重要的是彻底改变足管中心为主导的行政管理体制,健全和落实中国足协管理体制。青少年足球培养则要从普及范围、教练配备、选材机制、竞赛体系等多方面齐头并进,中国足协应制定完善的青少年球员注册和有序流动制度。”郎效农说。
经过两年多的调研,中国足协在日前出炉的《足球项目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中长期规划》中明确提出,开展青少年足球工作“侧重点在于搭建青少年足球竞赛体系,在普及基础上为国字号队伍和俱乐部培养人才,尤其要注重职业球员的培养。”
“希望这样的规划能真正落到实处,中国足球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一位长期从事基层足球工作的体校教练语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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