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凌晨4点半，月亮照在床前，我悄悄起床，向正熟睡的老伴打了声招呼，便按照和天津市劳模、河北区环卫一所扫道组组长徐文华的约定，打车去南口地道作业点采访。

今年45岁的徐文华，1989年从河北农村来到天津当上了环卫保洁员和扫道工，他每天凌晨4点到单位，晚上10点才下班，遇到下雪、检查和重大活动，还时常通宵达旦地加班。24年来，他以进取心、责任心、感恩心和超人毅力，干出了不一般的成绩，做了很多善事，先后获得天津市劳动模范、全国优秀农民工、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

5点钟，当我赶到作业点时，头戴鸭嘴帽、身穿环卫工作服的徐文华已经扫道200多米。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告诉我，这是领导昨晚临时派的活儿。他4点出门，骑电动车40多分钟，想赶在上班高峰前把晨扫的活儿抢出来，这样才能把本是一个人一天的活儿半天干完。我听后说：“老乡（我老家也在河北衡水），不瞒你说，我过去在南开区环卫局工作过，曾带领老伴和两个儿子包扫一条马路一年半，有我帮忙，提前干完没问题。”于是，我这个72岁的人，拿起放下26年的扫帚，在比我小27岁的劳模面前“班门弄斧”。

晨扫：一分钟扫地40次

晨扫是道路清扫保洁中最累的首道工序，必须用扫帚把机动车道护栏下的脏东西掏出来、把人行便道的脏东西扫下来，集中在非机动车道上，在6点半前打扫干净。

我看到，徐文华挥动手中的扫帚就像用筷子般灵活，轻落地、巧用力、大面积，无漏无重复，横扫一遍就见净；纵扫更是打堆快、道牙剔得净，树叶、尘土、狗屎、死鸽子等在他扫帚下哗啦啦往前滚，一会儿就是一大堆。我掐表计数：一分钟他横扫29下，纵扫竟快达40下，真令我佩服。而我才干了20多分钟，就觉得扫帚沉、嗓子干，满头冒汗身发虚，但不论横扫纵扫，我都自我感觉良好，徐文华夸我：“很内行！”

这样，我坚持和他一样，扫完一侧的700米道路，徐文华则多了将一堆堆垃圾装进车内的任务。

7点钟，晨扫完毕。望着干净的马路，我带着成就感到路边买了两份早点。当我俩洗手时，发现徐文华戴的是一只印有党徽的手表，便问缘由。他自豪地说：“2012年参加党的十八大期间，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3天内两次报道了我，其中就有白岩松采访这只手表的故事。这只表是建党90周年时，我们河北区为‘优秀党员十标兵’特意制作的，我天天戴着，一为看点儿，二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决不当‘冒牌货’。”

我俩边吃边说时，当初和徐文华同当保洁员、现在卖鲜货的一位姓周的老乡路过，看见徐文华便大声地说：“徐文华，你现在可抖起来了，在电视上常看到你。”这句话引起对面也吃早点的一位老大爷的追问：“你就是电视上常放的那个扫马路的劳模吗？”徐文华只是笑，我忙答：“千真万确。”大爷竖起大拇指说：“你不易，不简单！”

保洁：一天弯腰千余次

保洁是晨扫后，扫道工将新洒落在路上的各种垃圾杂物用笤帚和簸箕及时扫拣干净的整班任务，要求眼疾手快拣得准、安全躲车站立稳、巡回不停整班转。徐文华说，在他原来人流车流大的作业路段，一分钟至少拣脏东西三四次，一天下来弯腰拣扫千余次，时常拣得眼干、手酸、头晕、脖子疼。

在我俩保洁时，一位骑车驮着两三岁小女孩的女士，在垃圾车前停下，她让小女孩把一个空奶瓶扔进垃圾车，徐文华连声对着小女孩说：“谢谢！”

他告诉我：“有一次一辆轿车停在自己的垃圾车旁，我以为是问路，没想到开车人探出车窗把一个装有垃圾的塑料袋递给我，并客气地说了句‘你受累吧！’这件事让我高兴了好几天，人家对咱是多么尊重和支持啊！”

从去年参加党的十八大，到今年4月28日参加习总书记接见全国劳模代表座谈会以来，徐文华先后在社会上做了16次报告，他讲行业有分工、职业无贵贱，平平凡凡才是真、实实在在就是美的感悟，讲各级领导和市民群众的关爱和支持，尤其是他参加十八大期间，河北区组织了200多人的志愿者队伍，天天分批轮流到他的作业路段替岗劳动，这让他永志难忘，更增加了他的责任心和感恩心。

时至9点钟，当我说想见见他也当扫道工的妻子时，徐文华立即说：“好，她叫郗金平，现正在大悲院上班，只要一打听‘劳模媳妇’，很多人都知道。”

于是，我打车来到大悲院，果真很快见到正拣扫烟头杂物的郗金平。自我介绍后我直奔主题，请她说说徐文华。郗金平说：“文华人好心实，干起活来不要命不管家。比如，天津这3年城市综合治理，700天他只在家吃过7顿饭；领导特批他回家看望得癌症病危的老娘，可当天津下了大暴雪后，他第二天就返回天津清雪，直到老娘死也没见上面……”我说：“文华取得的成绩是与你多年的关心支持分不开，这劳模奖章有他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她说：“这些我没想过。跟他结婚20多年，我是先苦后甜。‘非典’时心疼他，就和他一起吃苦冒险，天天干两份工作；过去没房，先借住居委会，白天人家办公我就和孩子坐在马路上，后来住过澡堂、车库、地下室、小黑屋等，就像打游击，光搬家就有２０多次……如今好了，我们家三口人都有了天津户口，住上50多平方米的廉租房，我和闺女也有了工作，现在和过去的生活比，真是天上地下，这都是党给我们的恩惠。”

交谈中，看到一位穿红上衣的女士带着一个女孩头不抬、手不停地拣地上的烟头，女孩手拿的塑料桶内烟头已快装满。对此，我深为感动，急忙走过去打听女士的姓名和动因，她摆了摆手说：“我就是讨厌烟头脏，一天来拣一桶，已经坚持一个多月了；快开学了，赶紧带孩子也来拣几天。”郗金平说：“现在祸害马路的人有，像这娘俩爱护环境卫生的人更多，我们干活更有劲了。”

包容：善待路人

当扫道工人，天天和道旁的店铺人员、居民和行人打交道，徐文华常遇到轻视环卫工人、乱祸祸马路的事。

例如，在一个公交站，有一个等车的女乘客把嗑的瓜子皮随意扔在地上，徐文华先扫净，然后送上一个塑料袋，和气地说：“请您受累把瓜子皮放进袋里。”女乘客无动于衷，继续嗑了扔，徐文华就不停地扫，直到旁边一位男乘客看不过眼，气得指着那女乘客的鼻子责问：“你在家也这么扔吗？”她才面红而止。

还有一次，徐文华用扫帚扫道，一个摆地摊卖鞋的中年男子嫌扬起了尘土，没好气地说：“你别扫了！”徐文华便改用笤帚扫，这时，男子瞪着眼红着脸大声喊：“唉，唉！你听见没有，不是叫你别扫了吗？”徐文华一看这人要打架，无奈地暂时离去。

我问徐文华对这些是怎么想的？他回答了两个字——“包容”。“咱是干扫道的，就得能吃苦、吃亏、吃话。如果有人把咱们当‘出气筒’，气出够了，心里痛快了，不生病不出事，那也是咱的默默奉献，所以要守住底线，绝不与对方发生矛盾冲突；再就是相信‘文明总比蛮横多、实干总能治祸祸’，努力做到：你急气我带笑，你说脏话我忍着，你扔垃圾我就拣，你乱吐乱倒我就扫，这样用行动感化，就会赢得更多人的理解支持。”

徐文华还讲了以包容心与居民、路人友善相处的事。当保洁员时，领导要求谁的管片谁负责，收取每户每月3元的清洁费。刚开始，徐文华到某小区一位住在一楼的老大爷家收费时，接连3次都吃了闭门羹。后来，他天天把垃圾土道和一楼楼道清扫得干干净净，还无偿运走老人家里改建厕所的3车房杂土，终于感动得老人补齐全部清洁费，这也使徐文华的收费率达到90%以上，比其他同事高出了20%。

更令徐文华欣慰的是，逢年过节不少居民给他送饺子，换季时把旧衣物送给他；在海河亲水平台作业段，他和常在这里钓鱼、卖鱼的10多个人都相识熟悉，有人还主动送鱼，被他婉言谢绝。

采访中，我曾问徐文华，他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我的职业梦想是路净人美。为此，我和全组20多个工友要从今从零做起，扫净脚下路、追求心灵美；再就是发挥我是天津市政协委员的优势，通过写提案、提建议，呼吁全社会真正尊重劳动，自觉爱护环境，共同向着路净人美的目标进发。”

一天的跟踪采访下来，我深切地感觉到路净是源于劳动者的辛苦劳动，真正是路净人更美啊。

（标题书法 李法明 摄影 聂惠源）

采访手记

这是笔者第二次采写清洁工人徐文华。为了写出新内容，更有现场感，采访当天，天还不亮笔者就出了门，因为时间太早，街上还没有公交车，只能打车赶到徐文华清扫的工点，无人的街道上，他已经开始工作了。

从去年参加党的十八大，到今年“五一”前夕参加全国劳模代表座谈会，徐文华先后应机关、企事业、学校等单位邀请，做过16次报告，他讲行业有分工、职业无贵贱，平平凡凡才是真、实实在在就是美的感悟，讲党和社会对他的关怀培养。因此，他锁定“路净人美”为追梦目标，首先自己从零率先做起，并带领全组兄弟姐妹合力追寻。

对于徐文华这样的一线农民工典型，笔者从内心佩服景仰，所以，常怀冲动和激情去竭力笔耕，觉得写不好这些“草根”英雄，就愧对职责和良心，但又苦于自己水平所限，常为写不出、写不好而羞愧。因此，作为一名72岁的老通讯员，我衷心期望更多的记者、通讯员朋友，把目光笔触放在一线苦累脏险的工人身上，为弘扬工人阶级伟大品格发出好声音、传递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