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籍华人王立青，在遭到妻子何莉前夫吴大鹏的人身侵害时，他从吴大鹏手中夺过尖刀刺死了吴大鹏。王立青被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以防卫过当为由判处有期徒刑5年之后，他不服判决，聘请律师以无限防卫为由向北京市高级法院提起上诉。这起存有争议的案件，引来众说纷纭，法律界人士普遍认为，该案的最终结果，将对什么是“防卫”的法律审判有巨大影响。

目前，此案仍在再审过程中。

夫妻离婚“留余地”

“吴大鹏，你不要整天对我疑神疑鬼，你这样对我调查下去，结局只有一个——离婚！”2006年8月，当何莉得知丈夫吴大鹏在调查她的手机通话纪录时，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

时年25岁的何莉模样俊俏，身材高挑。多年前，她的父母把家从山东老家搬到北京，并在北京开起了餐馆。

何莉在京城读高中时，与男同学王立青相互暗恋，可惜高中毕业后王立青随母亲移民加拿大，从此远隔重洋。

何莉与吴大鹏相识于2000年年初，吴大鹏是何莉表哥的战友，老家也在山东。通过表哥的介绍，吴大鹏对何莉一见倾心。何莉起初对吴大鹏并没有多少好感，只觉得他说话太直，脾气太冲，怕婚后夫妻关系处不好。但表哥却劝她说：“我跟大鹏是铁哥们，他这人心眼实。”

何莉经不住劝，与吴大鹏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些优点。2001年5月，两人举行了婚礼。婚后次年，生下了儿子吴小飞。

结婚生子后，以前对何莉言听计从的吴大鹏，开始对何莉的话充耳不闻。他经常与一帮朋友打牌喝酒，把何莉和儿子扔在家中不管。何莉一肚子苦没处倾诉，只得给一些朋友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打多了，又引起了吴大鹏的猜疑。2006年初，吴大鹏开始悄悄调查何莉的手机通话详单。对于查到的号码，吴大鹏都会给对方打电话，如果对方是女人，他就不再追问，如果是男人接电话，他就会对何莉盘问不休。

何莉忍无可忍，向吴大鹏提出了离婚。

2007年10月，吴大鹏面对感情破裂的事实，不得不同意离婚。在签离婚协议时，吴大鹏还追问何莉：“你闹着跟我离婚，外面是不是找好了男人？”

何莉回答得干脆：“没有，就是因为你脾气不好，心眼小，我才跟你离婚的，绝对没有第三者。”听到这话，吴大鹏沉默片刻后说：“好，我现在答应你离婚，但我一直很爱你，我一定要改变我自己，等我改好了，我再找你复婚。”

对于吴大鹏的话，何莉未置可否。

“隐婚”留隐患

按照离婚协议，儿子吴小飞的抚养权归何莉，吴大鹏一次性支付20万元的抚养费。离婚后，何莉带着儿子回到了父母家。

吴大鹏隔三差五地以探视儿子为名来看望何莉，何莉觉得吴大鹏“纠缠不清”，对他更加没有好感。

2008年6月，何莉偶遇高中同学王立青。其时，王立青早已加入加拿大国籍，并已大学毕业。相见后，王立青告诉何莉，早在中学时代，何莉就是他暗恋的对象，直到出国后，他一直对何莉念念不忘，这些年还一直单身着。何莉没想到王立青对自己如此痴情，心生感动，可何莉觉得自己是有孩子的已婚女人，配不上王立青。王立青却对她说：“爱你我就得无条件地爱上你的亲人，否则那不是真正的爱。”这番话，让她备感温暖。

吴大鹏得知何莉恋爱的传言，就到何家逼问何莉，何莉担心吴大鹏闹事予以否认。

2009年3月，王立青与何莉举行婚礼。王立青本想将婚礼举办得热闹隆重一些，但何莉害怕太张扬会让吴大鹏知道，她也没有向王立青明说，只是找借口说亲戚大多在老家，请他们来北京参加喜宴很麻烦。王立青听从了何莉的建议，婚礼一切从简，几乎没惊动多少亲友。

前夫持刀进门反被杀

转眼间，到了2010年农历新年，2月13日是除夕之夜。这时的何莉，已有了9个月的身孕。年夜饭后，王立青就陪何莉在卧室休息。

新年的钟声敲响后不久，何莉的父母接到吴大鹏的电话说他的车已停在楼下，要来看儿子。何莉的父母怕吴大鹏看到王立青后会犯浑，何莉的母亲就带着外孙吴小飞下楼与吴大鹏见面。

此时的吴大鹏一身酒气，何莉的母亲不想与他多言，就把小飞交给吴大鹏，自己先上了楼。吴大鹏在楼下陪儿子放了鞭炮后，又塞给儿子压岁钱。吴小飞转身上楼，吴大鹏又跟着上了楼。

7岁的吴小飞年纪虽小，却也很机灵，他边进屋边大声说：“爸爸上楼来了。”在里屋的何莉一听，立即将卧室的房门反锁，以免吴大鹏进门。王立青得知是小飞的爸爸来了，担心见面会引起尴尬，对何莉的举动他也没说什么。

吴大鹏上楼后，见到何莉的父亲。何父与吴大鹏客套了几句，还拿出小飞的成绩单给吴大鹏看。吴大鹏看了成绩单后，又问何莉在哪儿？何莉的父母没回答。

吴大鹏突然起身，用力扭开了何莉的房门。房内的王立青与何莉吃了一惊。吴大鹏见到何莉有了明显的身孕，指着她的肚子问：“你怎么这样了？你这是怎么了？”

又见到何莉身边的王立青，他不高兴地问：“他是谁？怎么睡到你的床上？”还没等何莉解释，吴大鹏借着酒劲就猛扑到王立青身上扭打。

扭打过程中，吴大鹏掏出了他随手带的一把尖刀，刺伤了吴大鹏的胳膊。何莉来拉架时，也被吴大鹏手中的尖刀伤及手掌。在扭打中，王立青被吴大鹏压在身下，他的双手攥住吴大鹏持刀的双手，两人僵持着。王立青一用力，吴大鹏手中的尖刀朝上，刺进了吴大鹏的身体。在扭打中，王立青慢慢感到吴大鹏的力气越来越小，而自己的身上洒满鲜血，王立青一用力，吴大鹏软软倒在地上。

惊魂未定的王立青立即让何莉拨打110报警，他同时拨120呼救。

不一会儿，救护车与警察几乎同时赶到。

医生宣告吴大鹏死亡。王立青被警方带走。

“防卫过当”还是“无限防卫”

2011年12月9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该案。

庭审中，公诉人指称王立青在受到吴大鹏的人身侵害时，已夺下吴大鹏手中的尖刀，因而吴大鹏不会再对王立青构成生命威胁，而王立青却用夺下的尖刀在吴大鹏的左胸连刺两刀，第三刀扎进了吴大鹏的左臂。刺入吴大鹏左胸的两刀，致使吴大鹏急性失血休克死亡。

公诉人认为王立青防卫过当，构成故意伤害罪，请求法庭对王立青依法惩处。

王立青的律师钱列阳却根据《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无限防卫”的解释进行了无罪辩护，这条解释的条文是：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承担刑法责任。

钱列阳认为，此案发生在王立青家中，凶器的出处是吴大鹏，一切都显示这是一起夜闯民宅、酒后行凶的行为。王立青也辩称：“当时反刺吴大鹏，一方面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需要；另一方面害怕吴大鹏伤及已有身孕的妻子。夺刀反刺是情势所迫。”王立青的话得到了何莉及其父母等证人的证实。

庭审中，控辩双方围绕“防卫过当”与“无限防卫”在法庭上激烈争论。

一审判决后，法庭采纳了控方意见，认为王立青在与吴大鹏的扭打中防卫过当，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王立青有期徒刑5年，并承担民事赔偿22万余元。

王立青不服判决，向北京市高级法院提起上诉。

此案在京城法律界引起争议。“防卫过当”与“无限防卫”到底如何界定，这在法律上没有明确解释。检方坚持认定王立青防卫过当，而律师界则认为此案应适用“无限防卫”条款。更多法律界人士认为：该案具有典型意义，将有效填补法律空白，对中国法律进程起着一定的推动作用。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受理了王立青的上诉。经过审理，2012年9月16日，北京市高级法院作出裁决：原审判决认定部分事实不清，撤销一审刑事附带民事判决，将本案发回一审法院重新审判。

（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