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晚一场雪,让首都机场千余人忙了整整一宿
【走基层 那一行 这一天】“一下雪,爸爸就不回家了”
——记者通宵跟随首都机场飞行区除雪车体验跑道扫雪

张亚军扫起“雪花”给记者提神 。

航空器除冰车在作业 。

张亚军常常要下车清理前置滚刷。 本报记者 于宛尼 摄
“滑行道和机坪区域保障人员请集合到位!滑行道和机坪区域保障人员请集合到位!”12月13日22时15分,伴随着对讲机里的集合口令,首都国际机场飞行区除雪保障小组的清雪战役开始了。
33岁的张亚军穿上反光服,在物资组领完当夜的备品后,迅速跑到他的11号前置滚刷扫雪车上。打开通电按钮、检查前后大灯、打开发动机按钮、检查滚刷……张亚军放好对讲机、小号手机,立即进行发车前的安全检查。
12月13日20时50分起,首都国际机场迎来一场大范围降雪,比前一日预测的14时以后下雪晚了近7个小时。张亚军和当日备勤的400余名飞行区除冰雪班组人员已经3天没回家了。据悉,为了确保航班尽可能正点起降,首都机场当晚共出动1000余人全场通宵除冰雪。
“雪花就是闹钟”
“除雪保障的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都是在本岗下班后到除雪保障小组备勤,如果是本岗上班时段,他们还要回到本岗工作。”王硕是当天滑行道组除冰雪总指挥,他也是飞行区管理模块的主管。
首都国际机场目前是世界第二大繁忙机场,每日平均旅客吞吐量200万人次。只要一有雪的影子,航空港的“神经系统”就会立刻紧绷起来。
张亚军有个10岁的儿子,用孩子的话讲,“雪花就是爸爸的闹钟,一下雪,爸爸就不回家了”。 22时30分,张亚军驾着他的前置滚刷扫雪车来到集结地点。
机场的除冰雪工作分为场道除雪、航空器除冰两部分。首都国际机场飞行区管理部总经理助理黄卫华告诉记者:“飞行区管理部承担的是场道除雪的任务,不仅要把覆盖在跑道和滑行道上的积雪清理干净,还要负责清理除冰机坪区和停机坪区域的积雪。一个除冰机坪约3到6个除冰机位 ,一个除冰机位比足球场还大一些,约1万平方米。雪一下起来,我们的除雪队员既要保障这些地方不见雪的影子,又要不影响航班正常驶入、驶离这些区域。”
躲着飞机走,赶着时间跑
首都机场的飞行区总面积有15.73平方公里,道面面积7.56平方公里,其中,滑行道就有139条,停机位319个。
乍一听这些数字,记者还无法切身体味到除雪工人们的压力,跟着张亚军一路开车来到3号除冰坪时,就被震撼了。
“前方有飞机,11号车先回避。”22时20分,这已是张亚军奔赴除冰坪的路上躲避的第3架飞机了,扫雪车按指定路线前进,需要把经过的飞机滑行道一并清扫,这样可以提高扫雪效率,“要把滑行道标识线上的雪扫干净,这样飞行员才能根据标识线方向将飞机安全驶入指定机位。”
张亚军右手掌舵,根据雪的厚度,随时调节车辆刷子上挡雪板的方向,以便将雪按规定扫到滑行道的两侧,并能堆积到一定高度,等雪停后方便翻斗除雪车清理积雪。扫雪车高4米、长约8.1米,张亚军只用了7分钟就扫完一个机位。
“我们是躲着飞机走,赶着时间跑。”张亚军的本职工作是驱赶飞行区的小鸟,以保障飞机安全起降,“无论是驱鸟还是除雪总有突发情况,我既要保障周围设施安全,还要快速完成任务。”说话间,他突然将车向右侧转舵,躲避滑行区地上巴掌大的反光柱。
23时50分,张亚军已经清扫完3个除冰机位,7个平行滑行道。夜深了,机场飞行区的灯光更亮了,下午14时进场采访到现在,记者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让你精神一下吧。”张亚军灵活地操作手柄拉高挡雪板,车慢慢前行,机坪上的雪突然冲天而起,足有4米多高,盖过了车棚。随后,鹅毛般的大雪在布满星星的天空中纷纷而落,一架飞机在记者眼前伴随着漫天的雪花降落在跑道上。
那一刻,一夜的辛苦变得有些浪漫。“有时困了、累了,我就这样,打开车窗,感受大雪从天而降,将自己包围在雪花中,苦中作乐吧。”张亚军憨憨地笑着。
30分钟清扫一条跑道
12月14日1时20分,机场上空的雪已经停了,跑道上降落的飞机渐渐少了。
王京生驾着跑道摩擦系数测试车向塔台请示测量跑道摩擦系数的时间,“一个小时勘测一次,跑道摩擦系数小于0.3,就通知跑道除雪编队的总指挥需要清扫跑道。”55岁的王京生在机场工作35年了,他是跑道勘察员,平时负责开车查看跑道上是否有障碍物等。
塔台指示王京生在东区滑行道区域等候。接到可以上跑道的指令后,他按滑行道指示灯驾车至跑道中心处。两辆跑道摩擦系数测试车在跑道中心线两侧逆向排好。“开始测试!”指挥车发布指令后,王京生启动车,加速,300米的距离内加速到95公里/小时。车内响起提示音后,他迅速按下测试按钮,车的底盘落下一只模拟飞机轮胎的测试轮,车内的仪表盘数字不断变化着。大约在跑道3500米处,车内响起测试结束提示音,王京生迅速抬起测试轮按钮,同时降低车速,“3800米处是跑道的尽头,我要在剩下的300米内刹住车,将时速95公里的车平稳停住。”王京生说,测量跑道的时间需在4分钟内完成,“白天高峰期,我至少要在滑行道上等候50分钟。”他测试完一条跑道后,马上又驾车驶向西区跑道。
14日2时,跑道组编队接到集合通知,飞行区的一辆工作车带着记者驶向对讲机通知的集结点,记者看到远处跑道组编队19辆特种车辆闪着黄色、红色的警示灯从车库中驶离。
记者错过了第一编队1号扫雪车,便跟着第二编队的指挥车驶向西区跑道。“我们清扫时间以秒计算,军事化作战。”指挥员张一宸说。幸运的是,3时20分,记者在第二次集结时,赶上了1号扫雪车。
耿新打开车门,把记者拽上了扫雪车。他开大了热风,已经被冻透了的记者瞬间暖和过来,“这台美国车两分钟车内温度就能达到25摄氏度。”这辆前置滚刷扫雪车450万元,旁边一辆有大爪子的是抛雪车,价值1000多万元,车不仅暖风系统好,操作系统还便捷,耿新如数家珍。他是军人出身,现在是飞行区模块的一名班组长,梦想是带领的班组可以获评飞行区管理部的星级班组。
3时40分,指挥车发布出发指令,耿新开车跟着跑道上打头的指挥车,沿着跑道的中心线行驶, 就像一个乐队指挥,控制着整个队列的行进速度。
记者在后视镜中看到,4辆前置滚刷扫雪车分列两排,就像乐队里的小提琴组。耿新开的第一辆扫雪车先把雪推向一边,后面扫雪车接过这堆雪再加上它自身推出来的,把两个雪堆推得更远。接着跟上来的是6辆跑道扫雪车就像大提琴组,还是一排两辆,在它们前端贴近地面的位置上有一个巨大的滚刷,可以一边发出冷气吹散积雪,一边把积雪向两边的空地推。
两辆抛雪车紧随其后类似大贝斯,构成了菱形队列中最突出的两点,任务是把前面扫雪车堆起来的雪堆“吞”掉,再用强有力的吹风机把吞进去的雪分批次地抛出来。被抛出的雪会在空中划出一道洁白的弧线,然后落在远离跑道侧面的土质区内。
抛雪车后面的 4 辆除冰液洒布车更像各种管号,车行驶在跑道上,除冰液均匀地从后部喷洒在跑道上,“不同于马路融雪剂,这种跑道除冰液经过特殊处理,不会伤害路面、飞机轮胎等相关构件。”耿新说。紧接着,两辆跑道摩擦系数检测车跟在洒布车后,重新测量跑道摩擦系数。
3时58分,耿新驾驶1号车驶离中心跑道区域,按规定驶入快速拖离区进行清扫,只见他左转、右转,巨大的扫雪车在他的摆弄下好似画笔一般,3圈到4圈转动就把一个拖离区清扫干净。
4时10分,车队全部回到集结点。“清扫一条跑道及周边快速拖离区一般在30分钟至40分钟内完成。”耿新说。
随后,第一编队又接到清扫滑行道区域任务。此时,记者已困得迷迷糊糊,听到对讲机里说,到中央跑道集合。5时40分,车子已经在中央跑道上。6时15分,首都机场三条跑道全部清扫完毕。
6时30分,记者离开耿新的车,他又接到了清扫除冰机位的命令,挥手离别时,他笑着说,“我们是靠天吃饭的人,但偏偏要与天较劲儿,不听天由命才能保障航班正点起降。”
7时15分,机场3号航站楼内人群开始熙熙攘攘起来。有人查询着航班动态,有人焦急等待,有人送走离别,只是他们不知这一夜,飞行区里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据悉,截至14日17时,首都机场延误滞留1小时以上的航班共计50架次,取消119架次。随着天气逐渐好转,首都机场的运行平稳正常,放行效率逐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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