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路人

无路的地方可以走出一条路来

但城市如蜘蛛网的路

反而无路

在一双眼、一双脚、两只鞋

寻寻觅觅找不到路的时候

一位公交车司机，一位将城市的路

刻在心上的人

把一条条清晰的路

指给年轻的脚，年老的鞋，背蛇皮袋的腿

或许他经过无路可走的茫然无助

才把路让他的鞋、他的脚记住

再顺着手指指出来，嘴吐出来

吐出一条街巷指亮一个门牌

让路背着你走向一盏灯一间温暖

他也许没有过多地想得到什么

他只为了给一缕春风指一条变绿的路

给一滴雨水指一径滋润小草的路

给一只说方言的小鸟指一条归巢的路

那路是爱，是善，是平坦，是亮堂

在祖国的大地上每一个村落每一个城市

血脉都应该是畅通无阻的

都应该有一盏温暖的灯

用自己的光，为每一双脚删去阴影

指路人和路贴得最近

为了每条路不在眼前迷失

为了每双脚都有条路大踏步地走

追着风跑的一身橘红色衣服

不知是一身橘红色衣服得罪了风

还是风得罪了衣服

风像个泼妇，前面用力揪扯着一团

如火的颜色

后面又拼命地推着

不时从马路上抓起些草、树叶、沙子

狠狠地摔在有些疲惫有些汗渍的衣服上

分明是泼灭一团火

这身橘红色的衣服

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踉踉跄跄

有几次险些被风推倒

仿佛它的重量被风掏空鼓胀着

像张彩色的纸

随时被风吹走

如果不是有两边的树

也会跟衣服跑起来

你看，连马路和街道都为它紧张地

屏住一口气

脸色憋得铁青

当风被橘红色衣服追得瘫在马路上时

我看见气喘吁吁的环卫女工

从衣服里伸出手来在风中捡起一只塑料袋

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

满街的树和草都为高过所有建筑物的她

伸出颤抖的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