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者之歌】青春行者,追梦无疆
——记潍柴“三高”试验队的年轻人

“三高”试验队队员们在昆仑山口高原试验后合影
飞驰的车轮一路向前,
追风追雨总与候鸟擦肩。
单色的生活谁说不浪漫,
我把歌声带给孤独的荒原。
高原有多高,高寒有多寒,
还有那烈日灼烤的火焰山。
亲人在远方,亲情在身旁,
追梦向远方,痴情把梦圆。
——摘自潍柴“三高”试验队队歌《追梦远方》
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行走在沙尘蔽日的浩瀚荒漠、冰冻三尺的积雪道路、杳无人烟的青藏高原。远离城市,远离繁华,与道路、试验车为伴的时间比陪着父母、爱人的时间还长。
在酷热的季节,一遍遍测算着发动机的各项数据;在严寒的冬夜,用冻僵的双手操作电脑键盘,把带着冰茬的冻包子塞进嘴里充饥;在人迹罕至的青藏高原,忍受着头晕恶心、心慌无力,即便遭遇地震,也没有一声怨言。
7年中,行驶里程30多万公里,22次奔赴高温、高原、高寒地区,测试了上千个柴油机型,采集了两万多组数据,建立起国内独一无二的柴油机数据库,使发动机能够适应一切极端环境。
……
创造这些业绩的,竟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80后,独生子女,60%以上为硕士、博士,平均年龄27岁。
他们是潍柴动力股份有限公司的“三高”试验队队员。
常年在高温、高原、高寒的极限环境中工作,他们依靠勤奋劳动、诚实劳动、创新劳动,开辟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潍柴也依靠自主品牌,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高速大功率发动机供应商。
正如歌中所唱,这群80后,义无反顾背起行囊,踏上了实现人生价值的漫漫征途,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梦想——在世界发动机领域占有一席之地,造出一颗“中国心”。
行者无疆,因为我们心中有梦想!
中国,昆仑山,2009年8月。
巍峨的昆仑山像一个倚天枕地的巨人,沉睡在大地上。
早晨7点,一支车队轰鸣着盘山而来,巨大的车轮卷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坐在车上的“三高”试验队队员黄继轩,兴奋地用手擦去覆在车窗上的薄霜,望向东方。天际从湛蓝转为橘红,忽地,太阳从山的那头跳出来,远处皑皑的雪峰像一支火把,瞬间把整个天空照亮。“快看,昆仑山的日出多美啊!”黄继轩回头喊着队友。
“嘟——嘟——嘟——”仪表盘一盏红色小灯突然闪个不停。司机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水温报警了。”司机无奈地摇着头,开往青藏高原的一路上,大伙对突发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循环泵堵住了!”一个队员下车仔细检查后喊道:“得排出里边的积水。”
“我来!”黄继轩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满是油污的蛇皮胶管,将管子的一头浸在水里,另一头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吸了起来。水夹杂着油污涌进嘴里。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趴在车头干呕。
“我们来吧!”几个队友上来抢管子,但都被黄继轩挡住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吸了起来。
当所有的水排净时,黄继轩的鞋子已经湿透,鼻子和双手冻得失去了知觉。
队长常国丽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黄继轩身上,还不忘开玩笑:“你可是赚了,本来在山上吃的不好,这顿你一定比其它时候吃的油水多!”队员们爽朗的笑声在昆仑山间回荡。
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刚刚还活力四射的队员们渐渐蔫了,大伙都出现了头晕恶心、心慌无力、鼻子流血等高原反应。常国丽早有准备,拿出了绷带和小号的帽子,当队员头疼难忍的时候,给他们戴上勒住太阳穴,疼痛的感觉就能稍微缓解。
凌晨1点,经过7天的长途跋涉,这支从新疆火焰山赶来的车队,终于抵达青海格尔木。将车辆安顿好,常国丽一头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震动把她摇醒了。“我这是在做梦吗?”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天花板上的顶灯左右摇晃,听到窗户哗哗作响。
“地震?!是地震了!”刹那间,恐惧包围了常国丽的全身,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队员呢?他们怎么样了?”常国丽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拽开房门,冲到走廊里,挨个把队员砸醒,“快、快、快起来,地震了!”平时说话利索的常国丽,这会儿却有些结巴了。
把队员们赶到楼下,通过逐一清点,一个都不少。常国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试验队有28个队员,万一他们有个闪失,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啊?”常国丽依然后怕。
“常队,你的鞋呢?”一个队员叫道。这时,大伙儿才顾上仔细看看他们的女队长:头发蓬乱、赤着双脚、蓝色工装在慌乱间反穿在身上……
在格尔木不到一周时间里,“三高”试验队经历了十几次余震。每天晚上睡觉前,大家枕边都会放上几瓶矿泉水,为的就是地震突发时能增加几分生存的希望。
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一台发动机的诞生,要经历多次可靠性试验,其中,检测在极限环境中的表现尤其重要。“三高”试验队的职责,就是在高温、高原和高寒条件下进行发动机的性能试验:每年的七八月份,他们要长途跋涉,奔赴气温高达50摄氏度的新疆火焰山;到了九十月份,又要赶到海拔4700米的青藏高原;来年1月,人们又会在零下40摄氏度的黑龙江黑河、漠河看到他们的身影。像候鸟一样,他们随季节迁徙,却总是与候鸟逆向而行,为此,他们赢得了一个“反候鸟”的美誉。
狂风、大雨、冰雹、沙尘暴、风雪连天、道路颠簸……这些都是“三高”试验队的家常便饭。但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他们说:“行者无疆,因为我们心中有梦想!”
我们今天吃苦,是为了司机师傅不会因发动机的问题在野外受罪
“八百里火焰,四周围寸草不生,若过得山,就是铜脑壳、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在《西游记》的描写中,吐鲁番火焰山是一个令人惧怕的“死亡之地”。
但“三高”试验队的队员们,却盼着火焰山“越热越好”。
潍柴的“三高”试验始于2005年。第一次便选在了热区。
进入新疆后,有一段“搓板路”。其实那不是一条真正的路,而是因为车走得多了,碾出了一条路,大坑连着小坑,没有一处平坦。前车卷起灰白色的尘土遮天蔽日,后车的能见度只有三四米。
坐在车上,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队员们,都闭紧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紧紧把住前排靠背,一手死命地拽住扶手,试图把自己完全固定在椅子上。即便如此,大家还是被颠得“上蹿下跳”。
每当走上这条路上,大家从来不敢吃饱,也不敢喝水,以便减少中途的休整,让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些、再快些。即便如此,260公里的路还是走了14个小时。
在最靠近公路的小旅店里住下,已是半夜两点了。队员们的鞋子、袜子、头发、鼻孔、耳朵、嘴巴塞满了沙子。“我们洗澡时,冲下来的沙子能把下水道堵了。”回想起当年的情形,首批队员李士振爽朗地笑了。
第二天中午12点钟,温度最高、太阳最毒,队员们准时抵达试验地点--火焰山。
此时的火焰山,空气温度已达到50摄氏度,地表温度则更高--82摄氏度,大地像即将融化的软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烧焦的味道,令人窒息。
为了准确测出发动机在极热环境下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队员们关闭了空调,驾驶室像个密封的蒸笼,一会儿的功夫,衣服便被汗水湿透了,随即水分又以最快的速度从皮肤蒸发。一天下来,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结出了一层盐花。
“车里的队员在‘蒸桑拿’,我们在车外检测的队员就是‘日光浴’了。”李士振和刘信奎两名队员尽管做了充分准备--戴着大草帽、穿着大裤衩,但在车下没干多久就中暑了。两人被“强行”送到医院打吊瓶,但担心影响试验进程,两人嚷嚷着“轻伤不下火线”跑回试验场,坚持把每个试验环节都准确地记录了下来。
对于“三高”试验队队员来说,高温固然可怕,可在高寒地区的经历,更让他们印象深刻。
直到现在,队员汤海威的手背上,还清晰地留着一道疤痕,是高寒试验区留给他永久的纪念。
有一天,试验车在零下40摄氏度的冰天雪地里突然抛锚,汤海威最先跳下车,一猫腰,钻进车底检查。打着手电一阵排查,发现是一条连接胶圈被冻得变形了。他二话不说,摘下手套就去卸。手背碰到金属管子,一下子冻在了一起,情急之下,他使劲一扯,硬生生地撕下来一块皮。小伙子也倔强,一声没吭,愣是忍着疼把胶圈卸下,递给一旁的队友。队友飞奔进屋,用火把胶圈烤软,然后捂在怀里,又一路奔回来,递给汤海威。他以最快的速度安装、启动,车“突突突”响了起来。
当队友们把汤海威从车底下拖出来的时候,他的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后背被融化的雪结成一层薄冰,受伤的手背血肉已被冻住,又疼又痒。
“为了获得最佳数据,越冷、越热,越开心。”汤海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也就是在这一年,在零下42摄氏度的环境下,与潍柴一同进行寒区试验的其他厂家的发动机全部“趴窝”,只有配装了潍柴蓝擎发动机的试验车冷启动一次成功。这使潍柴发动机在业界一炮打响。
7年中,“三高”试验队收集的两万多组数据,全部装入了发动机那一张小小的电控单元板。有了这些数据,发动机会变得更聪明,更能适应变化多端的自然环境。
“我们今天吃苦,是为了以后司机师傅不会因发动机的问题在野外受罪。”常国丽说,这是让他们挺过酷热、严寒、缺氧等生命极限的动力。
三个年轻人的名字被永远记入潍柴发展史册
从2005年至今,潍柴“三高”试验队已有323人次参加。其中,有三个年轻人的名字被永远记入潍柴发展史册:丰东旭、于超、赵蒙生。
2011年10月14日,距离潍柴65周年庆典还有7天时间,一场《中国动力》大型交响工业实景演出正在热火朝天地筹备着。再过几天,青藏高原上的“三高”试验队队员于超、赵蒙生将与父母、爱人团聚,参加一场特殊的集体婚礼。
那天,天刚蒙蒙亮,丰东旭、于超、赵蒙生便兴奋地出发了,驱车3个小时,爬上4700米的高度,进行他们在高原上的最后一次试验。
试验进行得出奇地顺利。下午3点多,一行人准备下山了,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赵蒙生还给女友发了条短信:“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等我。”
但他们的家人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他们车祸身亡的噩耗。
下午4点左右,青藏公路109国道2805至2806公里之间,一位途经的货车司机发现“三高”试验队的大货车侧翻在路旁,车头朝下扣在地上,30吨的砂子将车头全部覆盖。
三条年轻的生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们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样匆匆走完了短暂的一生。丰东旭和于超只有28岁,赵蒙生年仅26岁。
常国丽说,其实,那一天,他们可以不用去的。因为头一天,他们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试验任务。但由于设备厂家高级工程师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学习技术的好机会,所以三个人一合计,还是出发了。
丰东旭女儿刚满一岁,他原本答应妻子,从高原回来后,给女儿补过一个周岁生日,拍第一张全家福。于超和赵蒙生与未婚妻的婚纱照已经拍好。临行前,他们还大着嗓门跟大伙说:“到时都要去喝喜酒啊,一个都不能少。”可是谁知大家却等来了噩耗。为赵蒙生送别那天,下起了大雨。他的母亲两眼空洞无神,每每看到与赵蒙生的同龄人,她的眼里便闪出光彩,扑上去紧紧搂住,仿佛是她的儿子。老父亲捧着一张“潍柴功臣”的大红证书轻轻抚摸,逢人便说:“我就这么个孩子,但他走的光彩、光彩……”
三个年轻人出事后,潍柴高层领导专门赶往高原处理善后事宜。见到其他队员,领导轻声问:“大家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任何理由都可以回去!”他知道,这些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定既难过又害怕。
没想到,队员们里没有一人吭声。连问了几次,还是没有回音。
队员吕文芝忽然闷声道:“大家都可以不用上山了,剩下的试验都由我来做!”
事后,队员们在高原上坚持了40天,完成了剩下的数据试验。
而在潍柴总部,近千名80后高学历工程师踊跃报名,要求加入“三高”试验队,完成三个年轻人未尽的事业,在这个艰辛却极富挑战的舞台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在中国机械工业的发展中,有我们的一份贡献
一张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蹲在地上,面前油桶改造的火炉冒着热气,铁皮壁上贴着几只小包子,小伙子显然已经等不及包子烤热,手里捧着依然冻得梆硬的包子,歪着嘴费力地啃着。
这个小伙子叫赵金光,北京交通大学硕士,潍柴机电工程师,28岁。
看到这张照片,他羞涩地笑起来:“我当时实在太饿了……”
2009年,黑河地区气温骤降到零下45摄氏度。温度越低,需要试验的项目也越多。为了节约时间,大伙顾不上吃饭,常国丽就买些包子、鸡蛋送到试验车上,当作一天的给养。
当常国丽把一个鸡蛋递给赵金光时,两只手碰在一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手就像一块冰疙瘩,僵硬、红肿。为了方便操作电脑触摸屏、链接传感器,他不能戴手套。
“谢谢常姐……”赵金光用冻僵的双手剥开蛋壳,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常国丽扭过头,眼泪扑簌而下。这些学校里的高材生、父母面前的宝贝疙瘩,本可以在舒适的城市工作,与同龄人一起在灯红酒绿中流连忘返。可他们选择了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一遍遍做着枯燥的试验。
“我们这是图什么?”常国丽曾经问自己。
有一次,一辆正在行驶的试验车撞上了突然滚落的山石,差点翻下山崖;有一次,常国丽为给高原上的同事送给养,遭遇突降大雨,一道道血红色的闪电从天连到地,山上的泥浆冲过路面,一侧是山崖、一侧是深河;还有无数次,试验车陷入齐腰的积雪、细软的沙漠中,只能靠队员手推肩扛……
面对磨难,队员们从没有一人要求离开。亲人催促他们早日回家,他们却轻松地说:“西部风景好,山有多高、天有多蓝,你应该来看看。”
其实,他们只是为了使试验数据100%接近真实,让发动机的程序更科学、更实用。
7年,辛勤的汗水换来了潍柴发动机跻身“世界发动机豪门”的成就;7年,他们见证了中国发动机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的日益缩短;7年,他们永不停歇的步伐得到了世界顶级发动机制造商由衷的敬意。
为表彰潍柴“三高”试验队的卓越贡献,在广大职工特别是80后青年职工中树立榜样,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中华全国总工会为这支年轻的队伍授予“全国工人先锋号”称号,追授丰东旭、于超、赵蒙生全国五一劳动奖章,授予队长常国丽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据统计,中国大地上奔跑的重型卡车中,每10辆就有4辆装着潍柴发动机。
如今,许多队员已经结婚生子。每当他们带着孩子走在路上,看到一辆重型卡车绝尘而去,都会得意地说:“孩子,这辆车的‘心脏’是潍柴制造的。”
但他们更想说:在中国机械工业的发展中,有我们的一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