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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2年04月19日 星期一

职工心中永远的“三哥”

——辽宁盘锦长途汽车客运公司工会主席刘双的故事

本报记者 顾威 新华社记者 陈梦阳
《工人日报》(2012年04月19日 01版)

刘双(左)前往学校看望自己资助的孩子李恩旭。韩靖 摄

52岁的年龄,貌不惊人,纯朴厚实,一张方脸上总是挂着笑;

在周围人的眼中,他有好多种形象——郭明义式的好人、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爹”、几百名职工的“娘家人”、“傻”到让人敬佩的东北汉子……

他叫刘双,辽宁省盘锦市长途客运公司工会主席。可与他朝夕相处的工友同事们,却很少称呼他的职务。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三,年轻点的管他叫“三叔”,而大多数工友,甚至公司总经理,都喊他“三哥”。

“三哥”,亲切的称呼中,透出的是职工们对刘双的尊敬。

担任工会主席前,他就热心为职工办事;当选工会主席后,更是将全部精力和热情投入到职工身上。刘双还先后收养了19个孩子,其中7个是孤儿,5个来自贫困家庭,资助了100多个贫困家庭孩子读书。

当工会主席,他将温暖送到每一个贫困家庭,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职工及时得到帮助。靠什么,做到如此细致入微?

收养第一个孩子时,月工资才600元,现在也不过2000元。19个孩子的吃喝拉撒,刘双怎么坚持?

当一个个问题摆在刘双面前时,他还是那张笑脸:“只要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有价值,你就能坚持,就能做好。”

刘双往面前一坐,大家心里就有底

站里一位丧失行为能力的困难职工,把刘双的电话写在床头,一想跟人唠嗑就给刘双打电话,一唠就是二三十分钟,而刘双一个月能来他家十来次。

2006年“五一”劳动节过后,一个艳阳天。辽宁盘锦长途汽车客运公司的49名职工代表早早来到会议室,他们要选举公司的工会主席。公司作了一个很民主的规定——不设工会主席候选人,让职工们按照自己的心愿挑选中意的“当家人”。

会场气氛十分活跃,职工们齐刷刷地坐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拿出笔填写选票。刘双先以46票的最高票当选公司工会委员,随后又被工会委员们以全票选为工会主席。当宣读选举结果的时候,全场起立,爆发出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回忆起这段往事,当年的职工代表之一尚斌说:“刘双对那些素不相识的孩子都那么好,对职工一定错不了,不选他选谁?”

高票当选工会主席,是因为工友们太了解刘双了。

盘锦长途汽车客运公司曾在2005年经历过一场“危机”。因公司经济效益不佳,职工养老保险不能足额上缴,大家一肚子怨气,再加上“改制”传言,养老保险补交差额和退休职工补偿便成了焦点。职工和职工家属们频频冲击经理办公室。

一天,经理办公室再次被职工和家属们围堵,总经理将房门紧闭,激愤的人群几乎失控。

危急关头,当时还是车队队长的刘双站了出来,“请大家放心,你们的委屈和要求,我一定向上面如实反映,一定为大家争取最好的解决办法。”

“刘双往面前一坐,大家心里就有底,刘双一说话,大家才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个忽悠的人,大家都服他。”退休职工崔盘奇回忆当年的情形时说。

一方面为职工利益向公司管理层积极争取,一方面做职工的思想工作,矛盾最终得到化解,职工利益得到维护,公司恢复了正常运营——此时的刘双,已经在不自觉中扮演了工会主席的角色。

当选工会主席后,他“接地气”的人缘把职工的心与企业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而他最牵挂的,是困难职工的安危冷暖。

到任后第一件事,他就把公司所有困难职工的情况摸了一遍,把每个困难职工的情况牢记在心,每户一年看望好几次。

老职工闫铁男,57岁时患上脑血栓,一直瘫在家里。12年了,没有老伴的帮助他翻身都难,语言能力也丧失了,平时交流只能“啊!啊!”地喊。2011年最后一天,老闫用这样的声音迎来了他想念的刘双,这已是刘双一个月内第三次来看望他了。刘双为闫铁男带来了鸡蛋、面粉,还有从妻子王凤茹那里要来的300元钱。

“像我家这样的困难职工,站里有30多户,户户都知道刘主席的电话,只要一个电话,无论啥时,他放下手中的事就赶来。咱家老闫几次绝食不想活了,都是刘主席做通的思想工作,他还帮孩子安排了工作。”闫铁男的老伴边说边掉眼泪。

2007年8月的一天,一场暴雨突袭盘锦。刘双一整天都忙着在客运公司防洪。那一天,刘双搬的沙袋数不清,小伙子们都学着刘双脱下雨衣,甩开膀子大干。当刘双放下最后一个沙袋时,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凌晨回到家,刚把肿胀的双腿放到床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直奔高家村平房区。原来,他突然想到那里住着几位老职工,这么大的雨,他们家的房子还不进水啊!

雨下得特别大,路上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刘双挽起裤脚,摸着黑来到这几位老职工家。一进门他怔住了:眼瞅着水就要上炕了。他背起老人就往外走,嘴上不停地说:“我来晚啦,对不住啊!”

等刘双帮着这几位老职工家忙活完,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他没顾得休息又赶到单位。

2011年9月,女工刘素贤的丈夫因脑癌病故,闻讯赶到的刘双两口子张罗着帮助办了丧事,这时,因伤心再加上给父亲治病使家庭生活非常困难,刘素贤刚考上大学的孩子想放弃读书,刘双夫妻对孩子苦口婆心相劝,还送给孩子2000元钱。刘双还找到盘锦市总工会,为她争取了一个“金秋助学”指标。刘素贤说:“三哥是个好人,没有三哥的帮助,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些年里,职工们都把刘双当成自己的亲人。红白事找三哥张罗;家庭闹矛盾,找三哥调解;就连谁有了难事,也会来找三哥讨主意。站里一位丧失行为能力的困难职工,把刘双的电话写在床头,一想跟人唠嗑就给刘双打电话,一唠就是二三十分钟,而刘双一个月能来他家十来次。

多年来,无论是不是在工会主席任上,为了职工利益,刘双都敢于出头,为了解决困难退休职工家属就业问题,甚至不惜和领导争吵。

“我现在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多亏了三哥……”说起刘双,职工梁宏利眼含热泪。

那还是在几年前,当时梁宏利快30岁了,一直没有事情做。梁宏利的老父亲是长客公司退休职工,身体多病,母亲没有退休费,梁家老小5口生活过得艰难。

梁宏利的母亲几次找到当时的公司领导,希望能把儿子安排在长客工作,但一直都没有结果。为此,刘双几次找到当时的行政领导做工作,后来,又把该问题提到了班子会上,与行政领导据理力争,有一次甚至对领导发了火。一向笑眯眯的刘双有如此“怒发冲冠”之举,当时让在场的人感到难以置信。

在情理面前,刘双的建议得到了班子大多数成员的支持,最终梁宏利被安排到了盘山客运站上班,当了一名站务员。

盘锦长途客运公司新任总经理裴春良说,近几年来,职工的工资逐渐递增,企业管理从混乱到逐步完善,工会配合行政管理方做了很多工作。

刘双说:“职工们相信我,才选我当工会主席。我既然当这个主席,对职工的事就要竭尽全力去办。”

从7个梨开始的崇高追求

为了让孩子们吃饱,刘双的爱人找遍了所有亲戚,将他们吃不了的菜、粮食要来。家里总是缺钱,刘双烟不抽了,酒不喝了。

有的人,爱心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刘双就是这样的人,他为职工争利益,是因为爱,他收养孤儿,也是因为爱……

刘双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李学文已经是一家西餐厅的领班了”、“李升东自己开了美发店”……刘双指着照片向记者一一介绍着他的“孩子”,一脸幸福。

1993年,33岁的刘双担任了盘锦市长途汽车客运公司盘山站站长。当时的车站,时常有流浪儿和被遗弃的婴儿。那时,刘双的妻子王凤茹承包了一所幼儿园,遇到弃婴,刘双就会抱到幼儿园,养几天交给福利院。刘双说:“当时做这些事只想到自己是站长,遇到这种事,站长不管谁管?”

1998年的冬天,下班准备回家的刘双在站外发现一名衣着单薄、浑身发抖的男孩。经询问,这个15岁的男孩叫范二明,来自锦州市义县。他和老乡出来打工,没找到活儿干,身无分文回不去家了。刘双见状,赶紧为孩子买来吃的,站里的几位女同志也从家里拿来了御寒衣服。第二天,刘双为孩子买了回家的车票。

在刘双看来,这原本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第二年秋天,一位老人来找刘双,他拿出7个梨,对刘双说:“你去年帮助的范二明是我孙子。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孩子不定会怎么样呢!我家种的梨树今年结果了,结了7个梨,都给你拿来了。”

为了送7个梨,为了向他当面表达谢意,这位70多岁的老人居然跑了上百里路。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刘双感动得落泪了。

这件事,让他真正感受到自己做这些事的价值和意义,从此,他开始把为老百姓多办好事当成自己的追求。

“李升东是我收留的第一个孩子,当时15岁,是一个非常可怜的孩子……”刘双清楚地记得,那是1996年3月,他从一位工友口中偶然知道了李升东住在建昌县兴隆沟村家的困难情况。不久后的一个休息日,刘双登上了开往建昌县的长途汽车。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走进李升东家那两间破旧的平房,还是令他震撼:四面漏风的土房里,患病的父母躺在炕上,屋子里没有一点暖意,站在面前的孩子,由于长期缺乏营养,长得极其瘦小。

“再难我也得帮帮这个孩子……”在征得孩子家长同意后,李升东成了刘双的家庭成员。

这些年,刘双仅收留在家里的孩子就有19个,这些孩子在他家最短的待了一年多,最长的9年多,现在还有孩子在他身边。

2004年5月的一天,一个意外的消息,让刘双受到了打击——李学文离家出走了。2004年,李学文父母离异后父亲病逝,当时担任盘锦二中名誉校长的刘双得知这一消息后,把他领回家。李学文出走前还拿走了刘家仅有的4000元积蓄。

“又不是自己家孩子,操那心干什么!”“脑子有病”“刘双这个傻子该吸取点教训了”……一时间,风言风语不绝于耳。刘双此时,却在担心孩子怎么生活,会不会受骗,会不会有危险?几天下来,刘双嗓子沙哑,满嘴大泡。

李学文出走的第6天,从广州打电话告诉刘双自己被骗去传销,现在已身无分文。刘双没有责怪孩子,很快汇去400元路费。

李学文回来了,刘双特意在饭馆订了一桌酒席,安慰李学文。刘双说:“你愿意上学,我供!愿意学手艺,我帮你找地方。”

如今,李学文已经当了一家西餐店的领班,月薪3000多元。李学文管刘双叫爸,叫得亲切,叫得自然,在他心里,刘双就是他的亲爸。

因为这件事,一般人认为,刘双不会继续做收养孩子这种傻事了。可刘双不改初衷。

刘双收养的孩子最多时有19个,刘双的妻子王凤茹告诉记者,她用最大号电饭锅做饭,用最大号蒸锅做菜,仍然不够孩子们吃,这些孩子还得穿衣服,生病了还得看病……负担之重,常人难以想象。

王凤茹放弃了效益不错的幼儿园,将全部时间和精力放在了照顾这些孩子上。为了能让孩子们吃饱,王凤茹找遍了所有亲戚,将他们吃不了的菜、粮食要来。家里总是缺钱,刘双烟不抽了,酒不喝了。王凤茹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

刘双父亲在世时,将自己的2000多元工资大多搭在了这些孩子身上。他还和老伴承包过车站厕所,全部收入也用在了孩子身上。2003年,刘双父亲去世了,家里收入一下子减少一大块。王凤茹实在撑不下去了,一怒之下,跑回了娘家:“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公司总经理裴春良亲自出面,将王凤茹劝了回来。刘双说,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比谁都关心孩子。

记者问刘双,为了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把家弄得这么困难,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2004年,在收养李学文的同时,有着同样遭遇的小飞找到了刘双,希望刘双能帮帮他。可小飞有两个亲戚是刘双的朋友,这让刘双犹豫了,“如果将这个孩子收养了,会让朋友感到很尴尬”。不久,小飞在一次野浴中溺水身亡,刘双听到这个消息哭了,他不断责备自己:“都怪我有私心杂念,不然,小飞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故。”讲这个故事时,刘双眼圈红了,好一会儿不说话,他还在深深地自责中。

刘双说,就因为这件事,他不会再拒绝任何一个向他求助或需要他帮助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爱需要真诚,爱需要责任,爱需要付出!”在刘双的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他写给自己的座右铭。

“我真的感到,做好人很幸福”

刘双说,一般人看到的都是他怎么困难,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因为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他不仅得到了单位领导的支持,得到了职工们的信任,还得到了社会上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的关心照顾。

2001年,盘锦长途汽车客运公司集资建房,分配时,好多人看上了6楼一套面积118平方米,外带70平方米阁楼的房子。可分房委员会告诉那些想要这套房子的职工:“这套房子给刘双。”只这一句话,再没有人提出要这套房子,也没有一个人提意见——谁都知道,刘双家人口多。

公司领导招待客人,如果有刘双参加,他们都会习惯地说上一句:“多点俩菜。”吃完饭,便告诉服务员打包,这些菜自然由刘双带回去,让孩子们也饱饱口福。“领导出门如遇到便宜菜,也一袋子一袋子买完送来。看到我家里钱接济不上了,时常300元、500元地掏。”

为了帮助刘双家增加点收入,公司近年特意安排王凤茹承包了一条线路。与刘双同岁的王凤茹二话没说,天天跟着跑车。

小商小贩见到刘双来买东西时也会很大方。“如果是买一两双鞋,他们根本不要钱。买十双八双也顶多收个成本价。”

刘双说:“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让我感觉心里非常温暖。我真的感到,做好人很幸福。”

已经20年了,刘双始终是一名基层干部,而他也始终在分内、分外,为那些虽然素昧平生但需要帮助的人竭尽全力付出着。担任工会主席后,他又默默地为职工奉献着,在扶危济困的路上,20年执著前行。

如今,刘双的事迹广泛流传,还上了电视报纸,但在身边的职工看来,刘双是他们的工会主席,更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三哥”。

(刘双事迹参见本报2月21日第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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