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中期，第一次听到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那首歌时，最有感触的当属那句“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当时，就业压力尚未到今天如此艰难的地步。而今，就业问题还真是个问题了。生活有压力，生命有尊严，到底哪个更重要？二者是相互排斥的，还是可以兼得？

3月19日，公益机构北京益仁平中心向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卫生部、国家公务员局寄送建议信，建议修改或取消《公务员录用体检》中对女性妇科的检查，这项检查“大多涉及女性身体私密部位。而这些信息内容享有不为他人知悉的权利，除非是出于本人医疗保健目的。”北京益仁平中心性别平等工作负责人武嵘嵘女士说。

在《公务员录用体检操作手册（试行）》中，规定妇科检查的病史搜集包括月经史，“主要询问月经初潮年龄、周期、出血量、持续时间、末次月经时间，有无痛经，白带性状”等。本人不太明白的是，有必要将一个女人正常的生理问题问得这么一清二楚吗？

这实际上涉及公民隐私。什么是人的隐私？只要当事人不愿意公之于众或者不愿意告诉、展示给自己以外任何人的，都是隐私。据此而言，涉及人体的因素，无论是器官还是疾病，除非人家自己愿意以某种方式暴露，否则都是隐私，任何人或者组织不应该以任何借口去窥视，这个问题在道德上被反对，在法律上被禁止。作为常识，更无需赘言。

使人受到伤害，有时不是故意的，甚至是在“做好事”时捎带进行的。比如，一企业一位中层干部器官移植，该单位党政领导登门送去慰问金，电视影像当晚在单位内部的播放系统播出，“不胫而走”的疾病信息从第二天起成为很多同事关心他的由头，经常有人问他“老王，你最近肚子感觉怎么样？”“老王，你那个器官还适应吗？”大家都是好意的关心，但弄得老王狼狈不堪。

2010年我采访云南一个国有大型冶金企业的工会主席，闲谈中他谈到为困难职工送温暖的感受时，不经意间的两句话令我震惊，他说：“我到困难职工家里送温暖，不许拍照摄像，然后拿出来展示宣传。我们不把困难职工当道具，不把人家寒酸的家庭当秀场。”

如今，一些企业对其女性员工“隐婚并怀孕”并不见容——女白领张女士在入职时“隐婚”，却因转正不久怀孕而露馅，随后因诚信问题遭公司辞退。被张女士起诉后，该公司则辩称“作为隐私，我们允许员工‘隐婚’。如果你不愿意告知婚姻状况可以在求职表上填写拒绝回答，但是你不能撒谎。”如此的振振有词无非是要人家公开自己结婚与否的“隐私”，而基于目前企业一般不录用已婚女人的潜规则，张女士是否结婚的信息就是她的隐私，企业无权知道，更无权据此把人家开了。

个人隐私涉及人的尊严，兹事体大。“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一般而言，两者都重要，但设若生活逼着人选择没有尊严才能没有压力，我相信有人宁可选择有压力，也不放弃有尊严的生活，否则，无法理喻“嗟来之食”这个概念。但话说回来，我们在制度上应不断完善，尽可能避免令当事人陷入“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二选一的尴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