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雷锋是文学的雷锋,是有所塑造、有所典型化的‘这一个’雷锋,而这也正让雷锋接近了‘人’。”
黄亚洲:我们需要有风骨的作品

纪念长征70周年,黄亚洲完成了《行吟长征路》,以诗歌方式提供特有的精神观照角度;建党70周年前夕,黄亚洲创作的电视剧本《开天辟地》,对刻画中共早期的人物取得重大突破;纪念建党80周年,一部《日出东方》,把20世纪早期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发展的历史长卷描写得波澜壮阔;汶川地震,大灾面前他交出了一份荡气回肠的诗歌答卷《中国如此震动》;建党90周年,他以磅礴的气势和翔实的史料推出《建党伟业》;2012,纪念学雷锋50周年之际,黄亚洲的长篇小说《雷锋》讲述了一个真实而非概念化、政治化的雷锋……
被贴上“主旋律作家”的标签
从1970年开始从事诗歌创作以来,黄亚洲已出版诗集、小说集、剧本集、报告文学集等文学专著十余部,但凡纪念重大历史事件,总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而他的作品也因关注重大历史题材和独特的艺术视角,连续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诗歌奖、国家图书奖、国家“五个一工程”奖……黄亚洲因为作品题材的宏大及表现手法,被贴上了“主旋律作家”的标签。
“什么是主旋律?红色的、健康的就是主旋律。别人怎么说我不在意,我写我的作品。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这一代人跟随着共和国的重大事件长大,对历史多了一层切身感受。在世界民族之林里,中华民族多灾多难的独特性是无可比拟的。这个民族总是要有脊梁,不能缺钙。”黄亚洲说,娱乐化也很重要,他也喜欢赵本山,也会看几眼《非诚勿扰》。但是,我们的民族需要有强者的形象,需要有风骨的作品,这些题材还是要有人来写。“我写作《雷锋》,无非是为了让更多的人通过文学接近雷锋,接触到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所蕴涵的价值观。我希望通过小说这样一种形式进行某种文学的浸润,雷锋虽然只活了22个春秋,但是他给我们这个民族带来的精神价值是无可比拟的。”
黄亚洲说,从某种角度讲,是题材选择了作家,而不是作家选择了题材。浙南地区的温岭市石塘镇是中国大陆首迎第一缕曙光之地,而那里正是他的外婆家,黄亚洲20岁下乡去嘉兴的农场,40岁回杭州,有朋友来,他总是陪他们到南湖去看红船。“我总是想,共产党是从这里上岸的。”但是在以前,陈独秀、张国焘、陈公博、周佛海差不多都是禁区里的人物。只有等苹果成熟了才有可能去摘。因此,他写作革命历史题材并非偶然。因为在黄亚洲看来,这段历史,是一根脊梁,一个民族如同一个自然人一样,是靠一条脊梁才站立在土地上。
鲜活的人物及其命运应是任何文学作品的生命。在创作《雷锋》的过程中,黄亚洲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
震灾现场涌现出“活雷锋”
“雷锋两字,今天还值不值得说?雷锋精神,在今天还有多大的市场?有关雷锋的文学作品,今天还值不值得写?”这是作家黄亚洲在写作过程中不断追问自己的问题。
听说黄亚洲要写《雷锋》,赞成和反对的声音接踵而至。赞成者认为,“雷锋”是个好题材,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这个人物会留在这个世界上;而反对者的意见似乎更加充分:一是不好写,一个平凡的人,做了很多琐碎的好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二是不能写,时代变迁了,全社会的价值观念已经多元化,再强调雷锋无私奉献、不讲价钱,这样的榜样可行吗?竞争的时候还怎么帮助别人,再写就是误导。更有甚者,认为不该写。他们认为当时树雷锋是人为的,属政治需要,照片摆拍得太多。
这些疑问迫使他常常思考,雷锋在我们中华民族当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符号?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从他身上还能继续得到精神营养吗?所有置疑在汶川大地震的震灾现场变成了动力。震后第9天,黄亚洲参加中国作家抗震救灾采访团赶赴灾区,亲眼目睹了各行各业中涌现出的“活雷锋”,这些平凡的普通人身上折射出的不畏艰险的牺牲精神深深触动了黄亚洲,他十天内写了40多首诗,震后第20天便完成了汶川地震后的中国首部诗集——《中国如此震动》。从四川灾区采访回来后,黄亚洲便决定,一定要写《雷锋》!雷锋的一生是大公无私的,这在当今社会尤其值得提倡,“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标杆,这种标杆的意义,在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也是需要的。”
震后22天,黄亚洲飞到抚顺采访了乔安山,走访了雷锋作过报告的沈阳军区基层连队;在雷锋家乡,他与雷锋的儿时伙伴座谈;在营口,他走访了雷锋入伍时的一座座还未拆完的营房,听雷锋当年参军时为之体检的军医的回忆……所到之处收获了很多细节。比如雷锋去讲座,很多人搬来笔记本请雷锋签名,当时来不及签,雷锋就把这26本笔记本带回招待所,根据每个笔记本、每个人的特点写每一句话。比如按照以往的说法,50年前雷锋是被车撞到电线杆而压死的。其实小有偏颇:“雷锋的战友倒车时撞到了一根连着铁丝的木杆子,这根尖利的木杆子,如离弦之箭般飞弹出去击中雷锋太阳穴而令他当场死亡。”黄亚洲说,尽管以前宣传上有这些小的偏差,但是雷锋这个鲜活而又实在的好人形象,我们依然无法否定和抹杀。
重新理解“雷锋精神”
通过采访,一个鲜活的雷锋形象立起来了,成长的脉络清晰起来:为什么雷锋感恩的心那么强烈,为什么他的姐姐妹妹那么多,他的两个外号的来历,全都变成了生动的故事,在黄亚洲的笔下娓娓道来。原来雷锋的形象有点高、大、全,事实上并不完全如此。写作《雷锋》,使黄亚洲对雷锋有了新的认识,并重新理解“雷锋精神”:无私奉献、勇于担当、艰苦创业、爱岗敬业。
雷锋所做的都是小事,而无论长篇小说还是电视剧,都要求情节的跌荡起伏。该怎么用一部长篇小说的篇幅来记述雷锋一生?黄亚洲说,有些故事是根据不同的时代叙述,有些则是把几件小事集中起来,在雷锋周围布置了许多人物,通过雷锋与周围人的相处塑造人物。比如养猪模范冯建去看雷锋,但是没找到他,就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安排了雷锋去张大娘家挑水、去建设小学当辅导员、去街道捐款、又帮丢了火车票的老大娘买票……这样的艺术手段,使真实的故事增加了可读性。另一种处理手段,则是通过大量的情节设计和细节设计。比如,他塑造了地主家的儿子喜宝这一人物形象,与雷锋同龄,但因为自己的母亲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所以对雷锋也怀有同情,解放后他和雷锋又都成为农场职工,雷锋常常帮助这位童年玩伴,帮助他做好农场的工作,帮助他寻找失去联系的母亲,喜宝最终也追随雷锋去应征入伍。
大事不虚,小事不拘,这是对纪实文学的要求。黄亚洲正是把握了这一基础。他适当地丰富人物的内心、情感,丰满人物形象。比如当下人们质疑“雷锋做好事是‘摆拍照’”,他在写作时也想到了:两百多张的摆拍照,雷锋是否就真的没有一点不愿意?于是小说中就有了雷锋不愿意拍照而指导员认为在事实的基础上可以拍的情节。黄亚洲说,“我写的雷锋是文学的雷锋,是有所塑造、有所典型化的‘这一个’雷锋,而这也正让雷锋接近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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